一向自恃冷静,临危不乱的她,在这个时候却慌乱了,无措了。
不,她不可以放弃,就算拼了这条命,她也不会让别人看不起,她不能这样畏畏缩缩地活着,如果要这样活,那她宁愿选择轰轰烈烈地死。
于是,何文颂擦干泪水,去椒阳殿求见皇后,但她是皇后心里的一根剌,深深地扎在皇后最痛的要害上,皇后又怎么会见她?
她跪在椒阳殿的门口,直到皇后肯见她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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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上坐了起来。
窗外有月光,推开窗,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四周静谧得有些恐怖。
身在静谧黑夜里的人,总会多愁善感。
她凝注着飘摇的烛光,心里想到了皇上,想到了墨耀,想到爹爹,想到了文颂,还想到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奕王妃傅雅轩。
想不通,到底为什么要有战争?皇上现在把国家治理得这么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有些人偏偏要为了一已私利,要陷百姓于水火中而视见不顾?
她不蠢,何文颂来到皇上身边,不可能是什么巧合,也不止是为了争宠。爹爹再也不信任她了,所以才会让何文颂来盯着她,盯着皇上。
何文颂的手段,她深知。
小时候,他们姐弟三人同时喜欢上一只狮子狗,爹爹把小狗给了何银朝,可是第二天,小狗就被杀死分肢了,当时何文颂满身鲜血,丢下刀说了一句话:“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从那以后,无论什么,姐弟俩都让着何文颂,而爹爹,一直都对何文颂最好,甚至比对儿子还要好。
他们想要皇上的皇位,而她,拼死也要保住皇上,保住崔家的帝位。
近侍宫人春丫说:“娘娘,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你不用侍候了,去睡吧。”何文芙挥挥手,温婉地说。
春丫偷偷地睨了主子一眼,欲言双止:“娘娘……”
“什么事?”
“三小姐还在外面跪着,她已经跪了五个时辰了。”
“让她走,我不要见她。”何文芙沉声说。
“奴婢已经劝过了,可是没用。”
“那就随她吧。”何文芙闭上眼睛,但对心里却隐隐作痛,毕竟是亲情血浓于水,她又怎么能当作不知道呢。
春丫缓缓退下,何文芙民住了她:“春丫,让她进来吧。”
“呀……哦!”春丫好久才反应过来。
何文颂被领进来,重重在跪在地上,灯光下,发丝有些凌乱,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睛似乎微微有些肿,眼波看来更朦胧,她的身子有些抖,大概是风吹多了。
她低垂着头,朦胧的眼波,始终也未抬起,乖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完全没有了昔日征战沙场的骄横。
何文芙的心忽然被揪紧了一下,她说:“春丫,拿件衣服来给三小姐披上吧。”
披上了衣服的何文颂,才感到有些许暖和,她缓缓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花:“姐……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求你救救我吧。”
“文颂,皇宫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回家吧。”何文芙心情沉重极了,她自烛台上剥下一段烛泪,放在手里反复捏着,就好像在捏着她自己的心一样。
“太迟了,姐,我怀里皇上的孩子,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何文颂无助的泪水从眼角渗出,楚楚可怜。
闻言,何文芙手里的烛泪蓦然掉在地上,她的脸色也随即惨白,呆呆的,连呼吸都忘了。
上天多么不公平啊,她进宫几年,都没能怀上,何文颂就被皇上宠幸了一次,就怀上了。
“这孩子不能活着,打掉他!”何文芙狠下心,冷冷地说。
“不!姐,他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皇上的骨肉,你不能这么做。”一瞬间,何文颂僵住了,心里泛过一阵凛然,凄厉地哭叫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生下这个孩子,只会令皇室蒙羞,这个脸,皇上丢不起,我们何家也丢不起。”何文芙的目光变得阴冷无比。
“姐,皇上如今膝下无子嗣,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若皇上和太后知道你要杀死皇上的亲生骨肉,他们会坐视不管吗?”何文颂不畏惧地抬起头嘶喊着。
何文芙全身的血像被抽得干干的,手指不断地颤抖:“你……你……”
“姐,难道你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吗?”何文颂幽幽问。
“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何文芙美丽的眸子噙上了泪水,细弱的嗓音略显沙哑。
何文颂冰冷的手抓住姐姐的手,含泪凝视着姐姐:“姐,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我不敢跟你争,不敢跟你抢,只求你……留下这个孩子。”
何文芙咬着下唇,好半晌,她说不出话来,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有一串串泪珠子不停地滚落。
何文颂悄悄地偷看姐姐的脸色,姐姐的心似乎动摇了,心软是姐姐最大的弱点。
她装作不懂地催促姐姐:“姐……”
“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了。”何文芙撑着桌面起身,心里痛得令她喘不过气来。
春丫上前去扶她往床上去,何文颂跪着跟过去:“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吧,姐……”
“春丫,把三小姐请出去。”何文芙躺在床上,背过脸去不让别人看到她满是汗水的脸。
从来没有想过,伤得她最深的,竟然是她的亲妹妹。
春丫讨厌死这个何文颂,恨不得把她杀了,瞧见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就作呕,春丫把她往外拉,说:“三小姐,娘娘已经睡了,请你出去。”
何文颂半推半就被赶出了门,还一直嚷着:“姐,你要救我啊……”
春丫重重地关上门。
央央上来扶住何文颂,何文颂最后望了透着亮光的屋一间,勾起了一抹冷笑,就连上天都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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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颖炎依例到重华殿给太后请安,没想到遇上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眸光一下子变得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