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那时得知,对严和明精明的头脑佩服得五体投地。
毕竟,这在楚州,她所知道的范围内,属于首创。
相比现在庄主将田地都握在手中,每年请雇工耕种、管理、发工钱等繁琐的事务,收成不一定多,反而麻烦不少。
穆春觉得可以一试。
她又在田间地头转了几圈,低声问了几位农人,得知他们都愿意之后,暗示他们先保密。
几位农人欢呼雀跃间,强行把激动的心情压了下去。
玉梅匆匆跑过来,跟穆春窃窃私语,穆春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不过二个时辰不到。
“等用了午饭再去吧。”穆春对玉梅说道:“让他急一急。”
黑暗中,木鱼的声音,会让人发疯的。
他被抓住,只怕一直在想如何脱身、如何保密……却不料烦躁的木鱼声吵得他无法安神。
声音规律,敲击节奏缓慢。
一个时辰内,缓慢有节奏,黑暗中不能视物,噪音中不能思考和入眠,一点一点,让人习惯了这种节奏。
而后,忽然加快,或者变得更慢,一直依赖的声音杂乱无章起来,他就会焦躁不安,惊慌失措……会想要冲出去,将那声音的节奏掰正。
可是他出不来,做不到。满肚子的憋屈和情绪无处安放,急需要发泄口……
人就会狂躁焦虑。
这一招,胡彩玉拿来对付玉梅。
玉梅在黑暗中被关了三天,状若疯癫,趁还有意识,一头撞死在屋里了。
死也没有出卖穆春。
那时穆春太蠢,妄想与胡彩玉较量,在屋里行巫蛊之术,咒胡彩玉死。
胡彩玉得了线报,从玉梅屋里抄捡出巫蛊娃娃,严刑拷打玉梅,让她承认是穆春主使。
玉梅挨住酷刑,一言不发。
胡彩玉用了夜里敲木鱼的法子。
穆春想来,玉梅连酷刑都熬得过,却熬不过这种手段,可见厉害之处。
慢悠悠吃了午饭,穆春继续无视豆豆一面对大军嫂子笑着讨好,一面暗中向她求救的小眼神,去马厩看人。
田来顺还在敲木鱼,屋里早已经不似先前安静。
里面传来踏脚声、椅子在地上拖动的吱吱声,还有间或性的怒吼:“别敲了!我ri你老子娘……”
“砰”,大概是椅子连人撞到墙壁。
那人被绑在椅子上,走不动,跑不了。
只能气得双脚在地上不停踏动。
“砰砰砰……”是额头撞击墙壁的声音:“老子都说了,招啊招啊,怎么还不放老子出去……”
别说那人在漆黑的屋里,看不见摸不着,听见声音会崩溃,穆春在马厩外听了那“梆梆梆”的木鱼声,也十分烦躁:“停了。”
心里有事都会想安静思考,穆春是,那人也是。
此刻连绵不绝地噪音,搅得人心神不宁。
如平静的池水,忽然源源不断被人暴力扔进石头,溅你一身,且无力阻止,真的能让人发疯的。
“吱呀”的开门声,让里面的人停止怒吼,他连人带椅子摔倒于地,额头上已经磕破了皮。
穆春料错了,他不是以头撞墙,而是以头撞地。
“严家……是严家……”那人不等穆春问,急忙大声招供,喘气都顾不上:“严家给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