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们好端端的,为何要炸自己的烟花船?”穆春不信。
“他们肯定不会自己炸,等下就知道谁炸的了。”方之询话音未落,六九挤过人群到方之询跟前:“公子,现在说不清楚,有人说是穆三爷扔花灯在船上,有人说是烟花落下去引燃的。”
花灯里都是燃着的蜡烛。
穆春心惊肉跳,她看着六九,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不知道是花灯还是烟花余火,将船上的烟花炮竹引炸,把桥炸毁了……”六九重复一遍。
穆春大为震惊,不敢相信。
是意外?是巧合?还是谋算?
严家想干什么?
她的脑子疯了一样思考,耳旁传来声音:“严家下水救人了,那边有棚子休息,不要拥挤……”
“没受伤的往这边走,受伤的往那边走……”严家的人开始疏导拥挤的人潮。
“还好有空船停在河里,现在不少人被救上船了……”
一阵一阵的声音,冲破穆春的耳膜。
她忽然拉住方之询,问道:“方公子有多少人马在此?”
方之询道:“十人。”
“借我一用。”
“好。”
穆春看着混乱的局面,四处看了半天,只有一处猜灯谜的地方,是除了玉带桥的最高点。
她让方之询的人护着她过去,艰难爬到台子上,四下看了几圈,完全看不见任何穆家的人。
到处都是惊恐的表情,到处都是慌乱的面孔。
“各位,各位!”穆春扯着嗓子喊了一下,声音淹没在鼎沸人声中,一点不剩。
她瞥见台子上有面铜锣,立刻拿起来用棒槌狠命一敲。
清脆而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回头寻找。
穆春站在高台,又使劲一敲铜锣:“我是穆家大小姐,请我爹,三叔,二叔听见后,都到台上来。”
“各位没有受伤的,请不要再往前拥挤,都往后退,暂停走动。”
她声音够大,说两句就敲锣,不少人听了吩咐,还真往后退,桥边空出一大块地来。
“桥上的人按秩序往下走,不要拥挤,不要踩踏……”
“有亲眷在桥上的,若是落水受伤,可到此处登记,明日去穆家领十两纹银……”
“真的吗?”
“是真的。”穆春道:“请大家不要闹事,先稍事休整,稍后穆家会给你一个公道!”
穆文忠已经被口口相传,挤到台下。
“父亲,你立刻通知在场的所有会水的穆家人,立刻去水里救人……”
“已经去了。”穆文忠当时就将人派出去。
穆春心下大定,又问穆文忠:“三叔呢?”
“刚才还跟我一块呢,没出息的东西,居然这时候跟人拈酸吃醋……”穆文忠提起此事大为光火。
穆春心里一动:“刚才三叔旁边是父亲?”
“是啊,还有你二叔、还有家里的小厮。”
想必是穆文义与霍青青争执拉扯时,穆家三兄弟就过去开解并控制局面了。
穆春等穆文忠上台后,小声问道“那三叔可有将花灯扔进河中?此事十分紧要。”
“当时闹得不可开交,谁知道扔没扔。”穆文忠想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
“那就是没扔!父亲,请你一定要记住,三叔没扔花灯。跟所有人都这么说。现在就去说!”穆文忠见穆春极为认真,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若是的确是他扔的呢?咱们该负责还是要负责……”
“父亲!那严家好端端的,为何要把烟花炮竹的船停在河里?这四周哪里不能堆放?他们不怕被打水湿了损失惨重?”穆春低声怒道:“这分明就是诡计,针对穆家来的。”
“杨柳馆的花魁,年轻貌美的那么多,怎么偏选了一个半老徐娘?父亲,你明不明白!”穆春痛心疾首,生怕穆文忠这个节骨眼上犯了“忠厚老实”的毛病。
严家对穆家的手段,先前已有前车之鉴。
穆文忠也后怕,听从了穆春的安排,没有声张。
“好,现在您把我刚才的决策都说一遍。”穆春让穆文忠喊话,她在一旁敲铜锣。
穆文忠犹豫一下,想到穆春改了田庄租赁耕种的决策,一下子扭转穆家被动挨打的局面,又收获农人的好评,到底听从她的安排。
其实,情急之下,也不容穆文忠细想。
他也怕真的是严家设局,故意让穆文义导致爆炸发生,给穆家惹上麻烦。
方之询在一旁静静看着穆春布局。
穆文忠的喊话比穆春有效得多。
不少人认出他来,将他的话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
不一会儿,就有人抬了人过来:“落水受伤了,是穆家说给银子医治的吗?”
穆春忙道:“是!是!”说完命六九在一旁登记名字。
见穆家不是随口说说,又开始有人往台子这边涌动,六九看了方之询一眼,见他点头,开始认真登记起来。
“大家不要挤,穆家的人已经到水里救人去了,一定尽可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穆春敲一下铜锣,又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烟花落入船上引起爆炸,是大家都不想发生的意外,此刻恐慌没用,如何避免伤亡才是最重要的。”
她话出口,人群中立刻窃窃私语。
“是烟花落入船上了……”
“船上就是装的烟花呀。”
“你不懂……哎。”
“是你说不清楚吧。”
“哐当!”穆春敲一下铜锣:“大家先登记,至于严家为何要将载满烟花炮竹的船停在河里,之后问清楚了,必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是啊,岸上又不是没地方放。”
“玉带河是内河,又不是码头!”
“严家真是奇怪,炮竹不是过年时就该用完了吗?”
“停在河里,也不怕打湿了燃不响了……”
一浪高过一浪的疑惑和讨论,让严和明指挥若定的脸上,出现铁青的冷酷神色。
“这话是谁说的?”他问来喜。
“穆家大小姐。诺……”来喜伸手一指,严和明抬头就看见河对岸的高台上,一个纤弱的身影迎风而立,她在说着什么,而他听不见。
“有点儿意思呀。”严和明轻笑。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也说是穆三爷扔的花灯?”来喜问道。
“她都说了是意外,咱们再说,还以为咱们辩驳不清楚,蓄意报复攀咬穆家呢。”严和明一时想不到如何破局,却也知道此举不妥。
“那船停在玉带河怎么解释呢?”来喜又问,他也知道,这是穆家能够中伤严家最为重要的证据。
一条景观河,不能行船不能运输,平时里面的船不过是供人游河观赏而已。
河里都是水,居然存放着容易被打湿后损失极大的烟花炮竹。
“不用解释。”此刻说什么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