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云织锦价格也不便宜,不至于埋没了自家闺女。
就连胡彩玉也因云织锦莫名其妙就替代了蜀缎,被迫做了一身云织锦的新衣裳。
新衣裳配五彩琉璃的镯子,头上戴五彩琉璃的花,相得益彰,漂亮得紧。
穆春试完后,又看礼单。
赞者是苏大太太,全福人是西府穆大夫人刘氏,穆春也叫她一声“大二婶”。
与此对应的,是吕氏的小二婶。
穆春对赞者没有意见,对全福人却有。
外人看来,刘氏掌家,有儿有女,相公入仕,自然是福气极好。
穆春反对,并非针对刘氏,而是对于冒她名讳约人私会的穆萍。
光是教养出这种龌蹉心思的女儿,刘氏就当不起这个全福人。
周氏闻言大为诧异,却也表示不能更改。
穆春道:“你与大二婶并不熟稔,焉能如此肯定她的行为作派?”
周氏道:“这是你的大事,母亲岂敢开玩笑,不认真去调查?”
“就是没有。”穆春反驳:“不说全福人,只说那个如今在穆家来如自如的方公子,你们除了知道他是郡主的人,还知道什么?他以一己之力买了苏家的大宅子,不知道包藏了多少祸心,你和爹爹就如此信任他。”
“春儿?”周氏见穆春言辞激烈,不明白她为何对方之询很防备的样子:“方公子光明磊落,怎么被你想的如此不堪?”
“他从京城回来,路上早与你父亲已表明身份,他的舅舅,就是已经故去的赵状元,也是之前的郡马爷。郡马爷去得早,他的娘亲在方家受尽折磨,病逝已久。他不甘愿被轻视,因此投靠到前舅母宁华郡主门下。”
“郡主感念他孤苦可怜,因此将他派来楚州办事。只是他喜欢阳岐城,便决心在这里安家。”周氏耐心解释了一遍:“哪里有不可言说的诡秘?买宅子的银子,自然是郡主给他出的。”
穆春哑然。
她一心觉得方之询难以捉摸,必定有不可对人言的诡计。
谁知道,他早已经坦白。
是她避他如蛇蝎,既不肯打听,也不肯询问。
只盼着她不问,他不说,就可以将这个活生生的人,存在于阳岐城的痕迹抹去。
缩头乌龟。
穆春骂自己。
周氏将穆春反驳的哑口无言,又问道:“再来说说你大二婶的事。你若是捕风捉影听人乱嚼舌根,我是不会同意换人的。”
穆春还震惊于方之询的身份和坦白之中回不过神,半响才道:“依母亲的便是。”
对比于方之询想要在阳岐城立足,穆萍那点儿破事算不得什么了。
在方之询买了苏家宅子的半个月后,三月初一,阳岐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穆春也终于由这件大事,明白了为何方之询可以短时间内,在陌生的阳岐城立足。
宁华郡主驾到。
她是一人孤身前往。
楚州父母官云敬开接到消息去迎接时,遭了个白眼。
郡主娘娘连他准备的一口水都没有喝,就直接奔赴阳岐城。
阳岐城县令不知道收了什么消息,勒令四大家族全都不许轻举妄动,就连他本人也没有露面。
对外的消息称,郡主娘娘此番微服私访,只是看望自己的外甥,叙叙旧情而已,不要兴师动众,扰了她的雅兴。
穆春听闻,只微微冷笑。
这位宁华郡主,她只听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好感。
明明是大张旗鼓一路南下,到了地界儿却要求低调,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摆明了告诉大家,方之询是我的人,你们要罩着他。
又以低调的行事作风表明“我没有太刻意,一切都不想让人知道。”
如此作派,穆春嘲讽地想,大概是上位者们不得不具备的一种手段吧。
“你见过宁华郡主没有?”园子里,穆夏托着腮,问周谨益:“这种女人,是不是都很厉害?”
周谨益有些不自在。
穆夏还小,他可不小了。被少女这样天真烂漫的眸子盯着问,他知道不妥当,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我没见过,只有一次在街上,碰见过公主銮驾。”当时他光顾着跪下磕头,除了车轱辘,啥也没看见。
“不是说,京城掉块牌匾下来,砸中十个就有八个当官的?”穆夏没了兴趣:“你连个郡主娘娘都没有见过啊。”
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眸子里,却灿若星辰。
周瑾益就沉浸在这眸光中出不来,他正要说一些别的,穆春“咳咳”两声:“穆夏向来没规矩惯了,表哥应该懂规矩的。”
周瑾益脸上一红,急忙起身从石凳子上站起,作揖道:“多谢表妹提醒。”
穆春见他怅然而急促,穆夏却一脸不明就里,笑着又道:“穆夏总会懂规矩的,来日方长。”
周谨益得了一句“来日方长”,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忙提了长袍下摆,跨过青青草地读书去了。
穆夏见了穆春眼前一亮,活泼可爱:“大姐,不如我们偷偷去看看宁华郡主吧。”
若不是重活一世,穆春定然比穆夏还热衷于看这种稀奇。
然而这一世她老成持重很多,劝穆夏道:“好奇心谁都有,但是万一冲撞了郡主,怕是一刀下去就没命了,这样死了多不划算啊。”
穆夏吐吐舌头:“这么吓人?”
“那肯定啊。”穆春熄了穆夏的念头,才道:“真想看,等郡主娘娘走得时候,咱们远远看上一眼也就罢了。”
穆夏点头答应,觉得相比于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危险,穆春的提议比较保险。
果然如穆春猜测的一般,虽然宁华郡主表示不要大张旗鼓,但收到消息有一定脸面的人家,必定会献上厚礼,请求拜见。
周氏也应穆立的要求,正在花厅里对着琳琅满目,摆了两大箱子的锦盒查看礼单。
玉嬷嬷被打伤后,一直卧床休养,她的差事就落到珍琴身上。
珍琴对着周氏念出的礼单一一检查过去,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点算清楚。
“这些得值多少银子?”穆春悄声问珍琴,珍琴伸出一个巴掌。
那就是五千两之数了,穆春咋舌。
珍琴悄悄说:“不单是价格,有些东西,外面如今买都买不到的,差不多是把库房里最贵重的宝贝都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