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苏阳对穆春道:“快些,婆婆妈妈的。”
穆春本就是女流,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其他小姐们也笑了。
刚才的尴尬和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见穆春没有跟他走的意思,苏阳急了,居然越过苏三太太,直接过来,意图伸手拉她。
穆春唬了一跳,应激反应让她一下子就起身站到椅子上,居高临下躲避苏阳。
然苏阳个子高,手虽然拉了个空,但是眼神却恰好对上站在椅子上,穆春的下巴。
“胡闹!”苏三太太怒斥:“你就有天大的事情,怎么能唐突穆小姐?”
她从后面一把将兀自盯着穆春尖尖下巴出神的苏阳一把拉开,又对穆春歉意道:“你四叔太没规矩了,你当侄女的别怪。他太执拗,莫不如你跟她走一趟,多带几个丫鬟,几个小厮便是了。”
“不行,只能你一个人去。”苏阳不理会苏三太太一片苦心,立时反驳。
苏三太太实在忍不住,恨恨打他脊背一下,怒道:“我跟你去!”
苏阳反驳道:“不能带外人去。”
苏三太太指着自己怒火中烧;“我是外人吗?”
苏阳没明白其中的逻辑,又见一向和善的三嫂动了真怒,缩着头不再说话。
穆春知道苏三太太尴尬。
先前提起苏阳,说这是她四弟。
后面苏阳闹得狠了,说是穆春的四叔。
这亲疏之间,却是将男女大妨先撇清楚了。
又急着赶苏阳走,怕惊扰满屋女眷太久了不好。
她一手揪着苏阳出去,又让玉梅扶着穆春从椅子上下来,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这么大人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嘛?非要吓着人家……”
穆春远远缒在后面,玉梅嘀咕道:“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穆春苦笑。
上一世她也是苏老太太六十大寿,见过苏阳一面,却只远远看过,话都不曾说。
不过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地。
苏阳所执着的功名,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听说考取过。
有了苏三太太做中间人,苏阳好歹没有太固执,他领着穆春到了苏家前院的僻静处,那里有处门通向外间。
玉画等在那里。
“大小姐……”玉画急急道:“你跟奴婢过来。”
她又想苏阳道谢。
苏阳忽然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场面,摸着头不好意思:“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穆春这才明白,苏阳是真如苏三太太所说,全然是性子执拗的缘故,并非有意冲撞。
穆春出了角门,拐了个墙边,到玉画刚才站的位置,所看之事气得她心里堵得慌。
不远处,穆文忠正跟如今已经在杨柳馆的穆文忠拉拉扯扯,说话间竟然试图将脸依偎在穆文忠的胸膛里。
穆文忠竟也不懂得推开,反而带着些怜惜之意,拿了自己的汗巾,去给霍青青拭泪。
穆春看得气血上涌。
不过没多久,霍青青便一步三回头,戴上斗篷遮住面颊走了,留下穆文忠站在远处怅然若失。
这个狐狸精,勾引了三叔还不够,还要来祸害她爹吗?
穆春握紧拳头,恨不能扑上去撕了霍青青的脸。
玉画等穆文忠从二门处进了苏府,才回话给穆春:“大小姐,奴婢奉大太太的命,来给大老爷传话,却见大老爷起身出门。奴婢就跟着,直到见到徐五太太出现。”
“奴婢不敢走开,怕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不住大太太。”玉画情急之下,站在角门处看了看周围的丫鬟婆子,觉得一个都不可靠,恰好苏阳经过,只能请苏阳传话。
这位四爷的性子,因穆苏两家是姻亲,玉画曾听闻过。
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只说请穆大小姐过来,且不可带外人来。
苏阳果真如传说中那样,一五一十去请穆春,却不肯说明前因后果。
若非苏三太太用自己不是外人的话将苏阳绕晕了,怕是穆春也不会跟过来。
玉画的担忧是对的:“奴婢不敢告诉大太太,怕她着急上火。思来想去,告诉您是最稳妥的。”
玉画在此盯着,一是留下证据,看个真切好向主母回话;二是怕有旁人也出来,恰巧撞见他二人私会。
“你做的很好。”穆春苦笑:“若是传出去,怕是穆家的脸面不必要了。”
穆家最为忠厚老实的穆大老爷与杨柳馆花魁私会,还是在苏家老太太的寿辰上,传出去,别说周氏要被气得吐血,怕是祖父穆立,也会被气得半死吧。
穆春心里恨霍青青恨得滴血。
“真不知道这狐媚子一样的徐五太太,为何总盯着咱们家几位老爷……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玉梅不满地嘟哝。
先是与穆文义,差点惹出天大的祸事来。
后又是穆文忠,居然敢在这种场合下私会,是有多么迫不及待?
穆春心下一凛,她陡然明白过来。
虽是四月春阳暖暖,她却惊出一身冷汗,心凉如冰。
什么徐五太太,什么勾引穆文义,根本就是他妈的障眼法。
这个女人,霍青青,就是上一世,趁着周氏孕期,勾引穆文忠,最后二人私奔到不知所踪的青楼女子。
穆春记得,那时快年底了。
她刚入严家不久,还心心念念回穆家,却三番五次被穆家驱逐出门,断绝关系。
穆文忠素来疼她,悄悄与她见面,给她塞银子:“你母亲性子暴躁,如今越发不肯听人言,你就别回来了。”
她听穆文忠话里有话,忙问道:“是不是也为难父亲了?”
那时候她对周氏,是有希望,却也带着恨意的。
希望周氏能够代表穆家原谅她。
恨的是周氏翻脸无情,亲生女儿也可以弃之如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