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本待留有余地,见玉冰被抓,知道穆春只是要走个过场,严氏和穆秋是牵连不成的了。
此刻见主子被打,气血上涌,见有个箱子上了锁打不开,索性拿了剪刀将锁撬开,打开一看,半匣子珠宝首饰,还有两个账本。
她捧了箱子递给穆春。
严氏一见眼睛都红了,扑过来要抢。
穆春对她藏的私房钱没有兴趣,径直拿了账本放在手中摇了摇:“二婶又不管家?还记账呢?”
“你还给我!”严氏又扑上来要抢,她冲外围的婆子丫鬟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死这个小贱人?”
初时穆春带人来抄捡,这些丫鬟婆子以为是当家主母周氏的意思,就连严氏也没有拼命阻难,因为一个个都缩着头。
此刻严氏下令,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正待尴尬之时,一个威严浑厚的声音传进来,带着三分恼怒七分质问:“谁是小贱人?”
严氏一看穆文平进来,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出来了。
穆春趁机翻开了账本,只一眼就明白过来,对穆文平行礼道:“二叔好。”
“吵什么呢?”穆文平知道刚才骂人的声音出自严氏之口,他再熟悉不过。
此刻见是穆春在里面,心下明白大半,问道:“闹什么?父亲回来了,叫咱们都去问安。”
穆立?他怎么此刻才回来?又怎么恰好今日回来?
穆春狐疑地瞧了穆秋一眼。
玉冰犯事,穆秋的指使嫌疑没得跑。
难道她算准了穆夏今日要对秦姨娘动手,酿下大祸,所以请了穆立回来抓现行?
穆春悄无声息将账本子塞进玉梅手中,跟着穆文平往外走。
有穆文平在此,严氏也不敢造次,拉着穆秋一同去花厅见穆立。
周氏见穆春半边脸红肿,忍不住扑过来搂着她。
穆夏导致秦姨娘流产的事情,她刚才听说。
又立刻听闻穆春带着一伙子人浩浩荡荡去了西院闯关,操检严氏的院子,心里虽不赞同,可也没阻拦。
忽然又听闻穆立到家,她忙出去迎接,又立刻让丫鬟去通知穆文平。
如今穆文忠养伤,穆文义上京,唯有穆文平一个老爷们儿能做主。
珍琴忙去厨房领了一个鸡蛋,用手帕包着了给穆春放在脸上滚来滚去的消肿。
穆立回来是为宁华郡主的贡品被劫持一事,周氏信中不好明说,只语焉不详,说穆文忠受伤,换了穆文义上京继续送季供。
这封信被云敬开拦截,穆立并没有收到。
周氏见这样的大事,穆立既不回信,也迟迟不归。
周氏觉察有异,专程又派人去楚州找穆立,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穆立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就回来了。
谁知道撞上穆夏害秦姨娘流产的事情。
穆春到时,穆夏已经跪在地上,心里也懊悔得不行。
秦姨娘请了大夫再看,躺在床上喝药。
孩子是保不住了。
穆立勃然大怒,从来不对子孙动手的他,在初进门就听见下人们奔走呼号:秦姨娘的孩子保不住了……之后,立刻叫人提了穆夏来,连房间门都不曾进,就劈手打了穆夏一个耳光。
只是,此刻却没有人敢给穆夏敷鸡蛋。
穆春看过去,穆夏细嫩的右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边渗出细细的血线,怕是把腮帮子打破了。
“祖父,穆夏也是被人害的。”穆春将珍琴的鸡蛋推开,不理会周氏的劝阻,冲进花厅,跪在地上。
穆立抬眼看穆春脸颊也是红肿的,蹙眉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穆春忙磕头:“孙女儿抓到了罪魁祸首!”
穆立皱眉,珠姨是相信她二人的,忙趁此劝道:“穆夏性子虽顽劣,但从不是恶毒之人,不妨听听穆春怎么说?”
穆立这才脸色稍霁。
穆春立刻叫玉梅压送玉冰进来:“这个丫鬟暗地里给穆夏下咒,穆夏才会冲动干出糊涂事。”
玉梅将证物都拿出来,高高托举。
穆立见是一桩乱事,又关系到下人,十分不耐烦:“叫你母亲进来。”
周氏忙进来听命。
穆立便道:“本以为是穆夏谋害子嗣,不料却是乱七八糟的。行了,你跟阿珠,将此事问明白了来回我吧。”
周氏心里委屈,却也不敢辩驳,只得点点头。
从前这样的事情,是让周氏自主审理的,如今加了珠姨,摆明是责怪周氏治家不严,纵容丫鬟下咒,闹出穆夏害秦姨娘的丑闻。
穆春没留意这些细节,忙道:“祖父慢走,还有一事要禀告。”
“什么?”穆立回头,眼里闪过一抹警告。
本来和睦的家庭,一下子大房牵扯二房,二房牵扯三房,真是够够的,还要起什么幺蛾子?
穆春本想把严氏的账本拿给穆立的,忽然之间开了窍,又将话头收回:“那还是等珠姨问时再说吧。”
严氏私放印子钱,虽然于穆家家规不合,但是在秦姨娘小产对比之下,算不上什么大罪过。
穆春示意玉梅悄悄将账本收了回去。
穆立走了,留下周氏和珠姨对视了一眼,扶了穆夏起来。
穆夏一脸懵逼,待听穆春解释了一遍,扑过去就要打玉冰,却忽然收了手。
她冷哼道:“贱婢没有这个胆子,定然是有人指使,大伯母,你要替我做主。”
周氏瞧着她又恨又心疼。
恨的是平素穆夏嚣张跋扈惯了,多少次劝她不要跟秦姨娘硬碰硬都不听。
心疼的是被人利用了性格上的弱点,一击即中,闹出这么大的灾祸。
就算她们有心偏袒,怕是穆文义回来,也不会轻易原谅穆夏的。
玉冰还是畏畏缩缩跪在地上,一会儿视死如归,一会儿欲言又止。
也是,她从穆春冲进西院的那一刻,便知道事发之后,自己定然性命不保,怎能不怕?
怕是她心里也是万般纠结,要不要供出幕后主使,还是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