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心里蓦地亮出一丝光来。
她告诉宝竹:“让你哥先等我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晚上,穆春让来福趁着夜色到穆府来说话。
来福听到穆春的意思后,有些诧异:“小的并未听说严家有大批要用银子的地方啊?那几个山西人的确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但是也不至于要花掉严家那么多银子。”
穆春又问道:“那严家为何大张旗鼓告诉旁人,说严家的钱庄兑不出银子了?”
而对此,严家给出的解释是,一时周转不灵。之前的蜀缎压着货,又没有什么大的进项。
穆春才不信呢。
“小的也不知道。”来福挠挠头:“严家府内,并未节省开支,还是和往常一样。因此,严家钱庄兑不出银子关门歇业,小的一直以为是因为严二老爷带着商队去了玉门关进货,数额较大,因此暂时没有银子。”
穆春仔细想了一想,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
“不过,二少爷近日要去一趟楚州,带着刘掌柜一起。”来福告诉穆春:“刘掌柜是严家最大的钱庄掌柜。”
穆春见问不出什么来,放了来福回去。
她细细思忖了半夜,才隐约有了一点头绪。
按照赵长月那日说的,飞鸽传书的速度是十分快的,不出五日就该收到宁华郡主的回信了。
算起来,方之询也该带来消息的,不管是好的坏的。
而穆文义,也应该在前几日,就将季供送到了宁华郡主府上,希望他能够按照自己所要求的那样表述。
这样里外夹击,不信云敬开不吃瘪。
想直接把他拉下马,是异想天开了些,可让他受点气,将父亲此次办事不力的问题轻轻饶过去即可。
果然,翌日一早,方之询就上了拜帖来访。
一是祝贺穆凌云又要添小弟弟小妹妹了,二是来与穆春交易的。
“你祖父怎么没去楚州?”方之询听说穆立在家里,急忙去拜见请安,又让穆凌云叫了穆春过来说话。
穆凌云觉得十分不妥当,方之询告诉他:“你父亲送季供被打劫,你妹妹着急,恰好遇到我,病急乱投医,请我去跟舅母宁华郡主求情,我答应了,今日特来告知消息的。”
穆凌云哪里知道还有这一出,他不是迂腐而不通情理之人,这才叫了穆春过来。
“妹妹,此事自有祖父母亲操心,你何必……”穆凌云虽然叫了穆春过来,可他作为穆家的长子嫡孙,未能替穆家分忧,对比想尽办法解决穆家困境的妹妹,他十分愧疚。
“哥哥说的哪里话。是我巧遇了方公子。若是当日是哥哥遇到的,也一定会作出请求的。”穆春笑:“近水楼台先得月,方公子若不是看哥哥的面子,又岂会答应我?”
穆凌云心里这才释怀些,忙请方之询说说结果。
方之询笑着挪瑜穆凌云:“肯定是好消息,不然我哪里有脸上你家的门?赶紧去给我找好茶吧,差了我可不爱说。还有,上次你得了那一副朱志谦的真迹,也给我鉴赏鉴赏……”
穆凌云犹豫一下,看看玉梅和六九都在,这才去找茶和字帖。
等穆凌云一走,方之询愈发轻佻,带着一丝笑容,伸出手在桌上,含笑看着穆春:“地契呢。”
“五千两。”穆春不拿地契,先开价。
方之询笑容收起,皱起眉头:“你讹我?”
“你买不买?不买我卖给严家了。”穆春笑:“先卖给你,是友情价。”
“你好意思说,前些时间是谁求着我,说要我跟宁华郡主求情……”方之询道:“如今事情办成了,翻脸不认人?”
“严和明两日前,带着刘掌柜去了一趟楚州。”穆春笑着:“我想了一整夜,觉都没睡,才想出来,他应该去找云敬开云大人了。”
方之询一呆,随后露出诧异的目光。
“还要我说吗?”穆春冷冷道:“五千两银子,真的是算得很便宜了。”
方之询看了她半响,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神色:“你比我以为的还要聪明。”
穆春回看他,神情淡然:“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方之询哑然,最后终于拍板:“五千两就五千两。”
穆春这才淡淡一笑,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
方之询看得有些呆傻。
穆春尴尬至极,咳咳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穆春这才问道:“不过我虽然想明白了其中一环,却想不明白另外一环。方公子既然是局中人,还请明示。”
方之询定定看着她,终于不加隐瞒,并不问穆春想知道什么,而是直接答道:“如你所想。”
穆春的手一下子握紧了,随后她强自镇定心神,缓缓松开:“那后面的,是我再也不能探究了的吗?”
“是。不只是你,还有穆家。”方之询笑着道:“你办不到的,我会替你办到。”
“我也不会感激你。”穆春冷冷呛回去。
“不需要感激,各为其主。”方之询知道穆春已经猜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索性将话说得明白:“不过,她是她,我是我。”
“呵呵。”穆春不想说难听的话。
她现在筹谋的,是如何在这场巨大的阴谋下,穆家得以自保。
“你别太着急下定论……”方之询看她神色,便知道她误会了,且鄙夷得毫不费劲。
“什么定论?”穆春还未回答,穆凌云拿着卷轴进来,好奇问道。
“郡主娘娘那边,只是隐约有了好消息,不过也怕万一。”穆春急急回答,起身欲走:“哥哥,你跟方公子聊吧,我先回屋歇着去了。今日还有一百个大字没写完呢。”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遇到一股阻力。
低头看时,却是方之询悄悄伸出手,牵住了她的裙摆。
稍稍停滞后,立时松开。
穆春不敢看他的眼睛,急匆匆跨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