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往前一步,给严氏行了个礼:“二婶。”
严氏和苏氏从头到尾没有将穆春这个小辈放在眼里,她睃一眼这个不知道怎么滴,越长越碍眼的侄女儿,冷声问道;“什么事儿?”
“侄女来了好一会儿了,事情都看的真切。若是二婶不觉得为难,我这就派人去请胡大太太回来,趁她还没走远。”她冲苏氏道:“三婶愣着干什么?叫人去追啊。”
严氏气急败坏,若是真要胡大太太赔了玉瓶,她今日的脸往哪里搁?胡彩玉还如何进的了她家的门?
她冲着穆春发火:“这事儿还轮不到你管。”
又冲要跑出去的丫鬟呵斥:“瞎跑什么?”
穆春歪着头问道:“玉瓶破了,总得有个说法。二婶擅自带人进入,违规在先,打破玉瓶,损失在后。若是二婶觉得责任在胡大太太,自然是要找她的。”
严氏见穆春不依不饶,觉得讨厌的很,她怒道:“你三婶都没有说什么,你多嘴多舌?当心以后不好说人家。”
穆春笑着道:“我就是在家里做老姑婆,也不会劳费您为我操心。只是丁是丁卯是卯,事情发生了要解决,二婶一味推诿不是办法。”
严氏此时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去找胡大太太的话。
苏氏是大人,顾及两家的交情不会真的去找。
穆春还是个孩子,她若是听了自己的话去较真,打的只有自己的脸面。
严氏想了想才道:“那从我的月例里面扣吧。”
穆春对苏氏说道:“三婶听见了。”
苏氏连连点头,只要不连累她就好。
“一个月不够扣,就顺延到下月。”穆春慢悠悠的补刀:“我听说那对玉瓶不是俗物,怕是价值不菲。”
严氏气得脸色铁青,终于没有说话甩手走掉。
这小丫头贱嘴一张,瞧着严和明对她的热络样子,有的是她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周氏睡醒过来,听说此事,将穆春叫过来斥责一番。
说她不该与长辈那般较真。
有什么事还是该知会自己一声。
穆春见她说自己时中气十足,怕是最难过的时候已经熬完,笑着答应了。
又一面给她剥核桃,一面撒娇叫周氏别生气,日后自己定会跟苏氏一样,事事禀告,件件请示。
周氏这才开心了,喝了几颗大大的核桃,喝了一碗牛乳羹。
她的胃口越发好了。
穆文忠傍晚过来看媳妇,穆春跟他说笑了几句就自己回屋去了,省得打扰他们两口子难得的团聚时光。
穆立说过,既然上头现在这样动乱,那就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来跟新的大人说说劫匪的事情。
穆文忠不过是偷来的平安。
夜里,穆春睡得正沉,东院里忽然一阵骚动,玉梅睡在榻上,立时惊醒,不等穆春发问就出去打听。
几下回来给穆春穿衣裳,口中急得不行:“大太太动胎气了,忙着叫人去请大夫呢。”
穆春听了吓得不行,脸色忽然没了血色,鞋子都不穿径直冲向正屋。
她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容不得家人有一星半点的损失。
穆文忠的事情还悬而未决,只是因为托了宁华郡主头上,云敬开也被撸了,想来穆立再耿直,上面的人不处理,他也不会一直执着于此,心里还稍微平顺。
若是周氏出事,于她也是剜心割肉一般疼。
正屋已经请了大夫过来,细细诊治问话,说是睡前忍不住多喝了一碗牛乳羹。
大夫查不出什么来,便说牛乳羹燥热,怕是喝多了活血了,这才见红,动了胎气。
穆春听得半信半疑,不过到底大夫没把话说死,只要求周氏每日躺在床上静养,休息个把月也就好了。
如此闹了一场,第二日府中便传开了。
牛乳羹是再也不喝,人也不怎么见。
穆春到底觉得不对劲,暗暗留了心。
上一世周氏怀孕,牛乳羹喝了不老少,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想来想去,只有昨日得罪了严氏,怕她心狠手辣想报复,叫宝竹安排两个眼生的丫鬟,去严氏院子里听消息,却并没有什么可疑。
苏氏急得不行,有些大事小事要来请示,又怕惊了周氏,如此连续两日堆积在手中,府里一团乱。
穆春尚不知道,她还在一日三餐尽心尽力照顾周氏。
穆文忠精神尚可,只是之前伤势严重,如今还在休养阶段,除了看看周氏陪着说话,大部分时间也要换药休息。
苏氏没有人指望,眼看着府里要崩盘,又怕严氏趁机添乱,她走投无路,去问穆文义。
穆文义躺在床上心里烦闷,见她一点点小事都要来问自己,冷哼道:“你没长脑子吗?屁大点事也来烦爷。你府里你能管就管,不能管就趁早撂挑子给别人管。”
苏氏就起了心,跟陪嫁大丫鬟玉珊牢骚:“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二嫂要管家的时候,我就不该应承下来。”
玉珊是个能干的,便道:“如今您想撂挑子,奴婢觉得不妥当。若是一开始不接还好些,现在乱成这样,您……”她到底没说出苏氏不行的话来,反而话音一转:“太太疼小姐,奴婢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太太未曾想过,疼爱小姐也是有章法的。不是说给嫁妆缝衣裳,就是疼爱了。也要给她挣个好名声。”
“哎,都是我不中用,白白连累了她。”苏氏对这些不是不明白。
若是母亲能干,女儿多半在别人眼中也是能干的。
因她怯懦不争,穆夏原本伶俐聪慧的性子,被硬生生执拗成霸道厉害。
“可是我实在没办法收拾这些。”苏氏苦笑:“不说库房了,光是今日一早角门婆子赌钱,等我过去看时,一个个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查无可查;再有婆子贪了分下来的好茶,我听说了要去查抄,却啥也没找到。不知道是戏弄我,还是那婆子听到风声……这才两天而已。”
玉珊就说道:“太太犯难,何不借此机会跟大太太说,把二小姐放出来?”
她顿一顿又道:“不过二太太是个厉害的,若是放了二小姐,怕是马上就堵嘴,逼着接三小姐回来。”
穆秋下咒害穆夏的事情,让一向忍让的苏氏也动了震怒,只是没有证据,她没有能耐报复,但是至此对严氏却再也看不顺眼了。
“不过……”玉珊话音一转:“太太可否与大太太说说,让你有事去请教二小姐呢。时常能看看,也是好的。就说二小姐性子顽劣,正好借这些事情,让她忙忙碌碌的,学一学管家,也调理调理脾气。”
周氏疼爱穆夏,这样说倒是可行。
苏氏听玉珊说的有道理,她也心疼穆夏一直被关着。
加上上次秦姨娘行刺穆夏,着实让她非常担心。
便又带着账本和玉珊,打开帘子出了南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