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穆家一家女眷便收拾停当,坐了马车去严府。
严府门外虽然不敢张灯结彩,但是走进去也不得不惊叹。
只见原先就修葺地十分雅致的回廊上,三步一瓶,五步一盆,全是新鲜时令的花朵,其中以蔷薇和月季居多,姹紫嫣红,十分招人喜欢。
迎客的花厅里,原先的沉香木家具,竟然换成了金丝楠木,颇有一股富贵滔天的气势。
穆春眼尖,指着花厅上的屏风悄悄的跟周氏说道:“上面的画,怕是严家珍藏的名家真迹,直接裱好了。”
周氏听的啧啧称奇,这才回过神来:“这哪里是过生辰,简直是显摆有钱啊。”
穆春笑而不语,大抵也猜到,严家就是这么想的。
慕容氏迎出来,与周氏拉着手寒暄,又问了她腹中胎儿,得知一切安好,十分艳羡:“要是个哥儿,你可就太有福气了。”
周氏就笑着说道:“您才有福气,生的全是哥儿。”
慕容氏就和顺的笑。
关于她生儿子一时,早期阳岐城不是没有流传的。
严老太爷见严家男嗣单薄,是早就立下话的,若是长房生不出儿子来,一样没有继承权。
严子松与慕容氏还算争气,反倒是二房严子俊只生出一个女儿来,曹氏虽然忿忿不平,奈何肚子不争气,也就罢了。
两个人热络寒暄着,严氏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笑眯眯的问好周氏:“大嫂……”
慕容氏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严氏是被休弃的人,平时来往,碍于亲戚颜面,也就罢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严氏就算是不祥之人,她自己不识趣避讳着些,跑过来做什么?
周氏和慕容氏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正面。
严氏悻悻地讨了个没趣,苏三太太从堂上下来,不着痕迹挡在周氏前面:“呦,许久不见,如玉你还是貌美如花啊。”
严氏不喜欢苏三太太,正如苏三太太也不喜欢她,她听见这明褒暗贬的话,冷哼了一声,就自去寻相熟的太太说话了。
谁知道以前熟悉的太太们,现在谁也不爱靠近她,都陆续走下来,围绕在周氏跟前嘘寒问暖。
严氏看着瞬间空无一人的花厅,心里难受至极,面上还带着笑容:“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屋子里对着小丫鬟乱撒一通。
小丫鬟刚留头,不过才十二岁。青莲脸破相了,曹氏给她寻了个婆家嫁出去。
留头的小丫鬟取了个新名字叫青红。
“给我捶捶背。”严氏骂了青红后,又使唤她。
青红只好过来伺候。
胡彩霞带着婢女明瑶在院子里穿梭,各种忙碌与安排,就有胡大太太夸赞她:“还是你们严家教导的好,如今已经是这样能干。”
慕容氏笑着点头,并不接话。
胡大太太一阵尴尬,也不好再说什么。
胡彩玉站在那里,双目四顾。
慕容氏瞧了一眼胡彩玉,又看看跟在周氏身后的穆春,对穆春说道:“你大哥呢,什么时候来?”
穆春微微有些疑惑。
慕容氏便笑着道:“今日不止请了你们,还专门请了游历讲学的大学士苏觅过来,给学生们释疑解惑。”
穆春终于知道,严家今日最大的手笔是什么了。
苏觅是本朝二十年前的状元,已获封内阁大学士,后受不了朝堂拘束,自动请辞,游历四方。
此人从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游历却又需要银钱支持。
因此便定了一个规矩,当他没钱时,便去有科考需求的富贵人家家里讲学,一般是三场。
所费银两嘛,价高者得。
果然,有知道这个典故的苏大太太便诧异问道:“能请到苏觅,那该花了多少银子?”
慕容氏笑眯眯的伸出一个指头。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有些见识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偏有位太太,跟严家一样是商户,家里没有读书人,并不知道,惊呼道:“一千两!这也太贵了,不过讲一堂课而已。”
胡二太太小声提醒,却也忍不住笑:“一千两哪够,我估摸着,是一万两。”
说完就去看慕容氏,见慕容氏点头,忍不住得意的笑:“胡家读书的后生多,苏觅的名字,却是我这等内宅妇人也听过的。”
那位太太嘴巴张大了都合不拢。
在场的几位太太都忍不住笑了。
慕容氏又道:“哎,本来还请了许夫人的,但是她有事来不了……”
县官不如现管,许荃又是县官又是现管,阳岐城虽然官位大于他的人多了去,但还是想跟他套近乎的。
许夫人对于这样的场合也是敬而远之,除非是像上次那样苏老太太过大寿,明面上实在推不过去,但是也从不跟任何太太攀交情。
“说起来她那个闺女也十七了,怎么不见择婿?”说话之人瞧着胡大太太一眼。
胡建阳差点与许梅花定亲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胡大太太笑着说道:“别看我,人家对闺女的打算,我怎么知道?”
曹氏趁机落井下石:“说起来,我刚才进来,还看见胡三公子呢,也不知道胡家对胡三公子是个怎么打算?”
胡大太太笑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还在,哪就轮得到我们打算呢?”
如此这个话题因为胡大太太再三推诿,已经不大聊得下去。
有丫鬟上茶点,曹氏惊呼道:“这是……大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