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这才满意地回屋,又不住的翻开史书,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穆家用比较少的粮食撑过这一次的赈灾。
严家富庶,粮食准备的充足,粥熬得稠,馒头做的大,排队领粥人都候在那一条。
只不过,因为灾民每日越积越多,严家的粥和馒头每日也是定了数的。
便有不少灾民也排在胡、苏、穆家三队。
虽然粥稀些,馒头少些,但至少不用去抢,也不用担心严家的没抢到,别家的又没有。
“严家真是大善人啊。”
“是啊是啊,都说为富不仁,如今瞧来却是大慈大悲。”
“要不是严家,怕是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回去要给严家的人立长生牌位才行……”
“明日一早再来,严家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阳岐城门口的灾民聚集处,近日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关于严家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的传闻。
穆家的粥棚虽然只迟了一两日,却是开得最晚,也引起不少愤懑之声。
只是这点愤怒因为严家的行善积德,被赞扬严家的声音淹没的并不剩下什么。
胡家苏家中规中矩,按时按量施粥,倒是也没有什么。
初时,周氏怕人手不够,叫了穆凌云穆凌志穆凌广过来帮忙。
见领粥的人并不多,都在严家跟前排队,便打发他们回去。
穆凌云自然是回府读书的。
他刚要上马,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他跟前停下,车窗帘子撩开,里面露出一张巧笑倩兮、精心打扮过的脸。
灿若玫瑰一般。
“严大小姐。”穆凌云拱手行礼。
严云丽微微一笑:“穆大少爷要走了?”
穆凌云颔首。
严云丽笑着道:“请。”
说完让车夫稍微错开一点,放穆凌云的马先过去。
只听“嘶”得一声高亢马鸣,严云丽的马车忽然车头被翘起,那马撩起橛子受惊狂奔。
严云丽尖叫一声,就被马车带着往前跑。
车夫惊叫一声,想要勒转马头,却被甩下了车头。
马拉着马车疯一般奔向阳岐城外的野地上。
穆凌云几乎是下意识打马追赶,只是见严云丽不住掀开帘子呼救,他鄹然想起穆春叮嘱的话,叫他千万不要跟严云丽有什么牵扯,一时又迟疑起来。
顷刻间又想到人命关天,此刻不是避嫌的时候,又策马狂追。
如此一张一弛,犹豫之间,渐渐落得远了。
他马鞭一打马屁股,又往前狂奔一阵,却发觉那马的势头渐渐停住,越来越慢,最后竟然有惊无险地停下来。
穆凌云松了一口气,便没有上前,一直等在原地,跟那马车约莫五丈远的距离,等待严家人来营救。
过了好一会儿,那车夫才喘着气跑过来,严云丽的丫鬟也跟过来,跟穆凌云道谢。
穆凌云急忙摆手:“不必谢我,是马车自己停下来的。快去看看你们家小姐有没有事。”
那丫鬟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瞧着穆凌云,片刻后支支吾吾地问:“不是穆大少爷救下的我家小姐?”
“嗯,不是。”穆凌云实话实说:“我骑马没能赶上,赶上时车已经停下,他们都可以作证。”
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见马车受惊狂奔,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一直站着。
严云丽的丫鬟难以置信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奔向马车去接严云丽下来。
穆凌云这才双腿一夹马腹,重新进了阳岐城回府去了。
严云丽坐在马车里,恨得花容失色:“没用的东西,怎么不下狠手?偏跑了一半停下来。”
车夫十分委屈:“大小姐,不是您说穆大少爷见着马车受惊,一定会第一时间赶上来,只需要稍微弄一下就行,要是弄很了,控制不了局面,伤到您可怎么办?”
“滚!”严云丽赶走车夫,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贴身伺候的丫鬟麦草扶着她,有些心疼:“大小姐,您贤惠善良,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其中不乏世家子弟,那个穆大少爷有什么好,他都订婚了。”
严云丽捂着脸麻木的一言不发。
麦草又劝道:“大小姐,奴婢知道您一捧真心,可是,穆大少爷视而不见啊。此事,您若是成功了,穆大少爷和您都是千夫所指,破坏她人婚约,阳岐城里也抬不起头来,即便是在一起了,穆大少爷如何尊您敬您;若是不成功,又何必一开始花这些没用的心思呢。”
严云丽始终不吭声。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想得到穆凌云吗?
起初的心动,不过是听闻他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前途光明。
可是接触后,她发觉穆凌云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他是真心喜欢他的未婚妻苏锦绣的。
她虽嫉妒,可却没有非要不可。
可来家里提亲的人越多,她越是觉得人人都比不上穆凌云,这才动了心思。
也是,阳岐城里的栋梁之才,本就是屈指可数,她既然曾经看上过穆凌云,又如何能看得上其他的凡夫俗子。
她是阳岐城最富有的大小姐,就该配上阳岐城最好的公子。
“回吧。”严云丽想不明白这些事情,有些累了。
麦草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情,见她并无太多的悲伤之色,这才放了心,去叫车夫回来驾车。
因为灾民流离失所,许荃怕他们闹事,在赈灾的同时,还吩咐全城戒严,太阳下山,一律不许出门。
女子们更是全部都束缚在家中,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赈灾十日,周氏坐立难安。
穆家的长辈们都去城外赈灾了,周氏因为怀着身孕不便劳累,去了头两日,剩下的时间都在家中休息。
“难以为继,难以为继啊。”周氏不住打着算盘,却十分愁苦:“咱们家的米粮店都搬了大半去,你父亲说,楚州也找不到多的粮食。”
如今,严家却势头正旺,一直维持着最开始的施粥水准,早就因为此举,一跃成为阳岐城第一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