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低下头,双颊绯红,她知道方之询说的什么意思。
“玉梅,你去将那张地契取来。”穆春开口吩咐,又对方之询说道:“还劳烦方公子稍等!”
方之询正准备说不急,忽然嘴角咧出更大的笑容,终于有股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从胸膛中喷薄而出。
她是在找借口,与他多待一会儿吗?分明刚才约定的是让六九来拿的。
心照不宣的小鹿乱撞。
两个人静静站在垂花门前,一个明艳大气,一个长身玉立,好一对璧人。
来来往往的穆家丫鬟、婆子、小厮,走过来走过去,按耐住心里的八卦和好奇,偷偷抬头瞟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方之询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穆春毫不避讳地与他一同站在这里,等候的时光那样静谧。
头上的雨即便还在下,可心里却早已经做好了为了她后半生遮风挡雨的所有打算。
六九举着伞早已经到了方之询的手中,穆春也撑着玉梅给的伞。
两把伞,两个人,站着,笑着,寂静无声,除了雨声打在伞面上。
没多久,玉梅便来了,将地契交给六九收好了。
穆春这才道:“方公子请回吧。”
方之询依依不舍的入了垂花门,还想再说什么,回眸看见穆春含笑的眼眸,又觉得什么都不必多说,低头笑笑自去了。
穆春心里春暖花开,玉梅已经含笑嗔她:“奴婢故意走得极慢,小姐等急了吧。”
“不急。”穆春下意识的回答,待明白玉梅是在拿自己打趣,忍不住拍了她一下。
玉梅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大小姐别怪奴婢,怕是太太心里也这么想呢。”
穆春想到珍琴嘴角边的笑容,隐约有些明白。
果然,才回到东院就被周氏叫了过去。
穆春看着周氏脸上的笑容,再看看珍琴挪瑜地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方公子此番给穆家送粮食,救穆家于水火,我起初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今日瞧见他进来时春风满面,这才知道了。”周氏笑如花开:“你呀你呀。”
穆春知道解释也无济于事,索性不说话。
周氏就道:“旁的不说,他若是不离开阳岐城,能全了你对宁华郡主的承诺,我是赞同的。”
穆春更是羞得双颊通红。
周氏看出穆春的小女儿情态,叹口气笑着说道:“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了。”
穆春摆弄着桌上的茶杯茶壶。
周氏心里越发有底了,道:“这样说,穆家还是真是托了你的福了?上一次那个没当出去,却得了银子被送回来的花瓶,是不是……”
“不是。”穆春见到周氏脸色忽然变了,心里知道周氏虽然为自己寻得良缘高兴,但是教养却让她决不允许女儿很早开始就与男人私相授受,并从男人身上得到好处,因此撇清道:“我与方公子一向谨守礼节。”
“那这么说,是他一厢情愿喽?”周氏又问。
穆春不知道如何解释,想了一会儿才正色回道:“母亲,女儿不想隐瞒你。方公子虽然从未明确对女儿表示出好感,但是他做的一切,我也并非盲瞎之人,完全看不见。也正是因为看见了他的真心,刚才母亲打趣女儿时,女儿才不曾辩驳。”
意思就是我心里是有数的,却没有做任何逾矩的事情。至于你要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我不过是听从你的安排。
周氏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这一年的时间以来,她对穆春也放心得紧,因此点点头:“我相信你。”
穆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大户人家,家里资源较多,母亲对女儿的疼爱也是一样不少,有好的夫婿自然是下意识就筹谋上了。
周氏知道与穆春将话说开不合规矩,但是若是不加以提点,又怕少男少女情难自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此索性话说白了,告诉穆春人迟早是你的,你自己注意些分寸。
穆春哪里还有不懂的。
母女两个各自明白对方心里所想,也作出承诺,算是都放下心来。
外间同贺慌慌张张跑到东院门口,跟玉画禀告:“粥棚那里有人闹事,已经将粥棚都拆了,叫太太赶紧吩咐家里的家丁全赶过去帮忙。”
玉画吓了一跳,连通传不顾不上,掀了帘子就进来:“太太,出事了。”
周氏的笑容僵在脸上,立刻问:“出了什么事?”
玉画说明,周氏叫了同贺过来问话。
同贺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他随意抹了一把,回道:“本来下雨,大家都高兴。结果到了傍晚,雨势小了,有一伙人冲过来,什么话都不说就开始打砸,将粥棚砸坏了,二老爷也被打伤了。小的赶紧跑回来叫人。”
周氏见事不宜迟,命珍琴将对牌交给同贺,叫他集齐家丁过去帮忙。
穆春叫住同贺:“报官了没有?想办法拿住一两个贼人。”
同贺说道:“小的回来叫人,同喜去报官了,官差估计也在赶过去的路上,希望还来得及。”
周氏和穆春不能亲自去现场,只好在屋里焦急的等待消息。
这一等,到掌灯时分人才回来。
穆文平被打伤,胳膊扯了筋骨,已经去医馆包扎了。
粥棚被毁坏,黄土垒的炉灶也被拆的七零八落,米粮面撒得遍地都是,被人往泥水里面一踩,早已经烂成一坨。
“好在那些灾民受穆家恩惠,见有人闹事,都争相过来帮忙,那伙贼人本来是想趁官差还没到赶紧闹完跑的,谁知道被大家齐心合力捉住了,一个都没跑掉。”穆文义将惊心动魄的过程描述了一遍,尽量说得简单。
周氏听闻却还是心惊肉跳。
穆文义怕她着急动了胎气,笑着道:“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许大人审问便知道背后是谁主使了。”
不用审问,穆春也知道是谁主使的。
除了严家,不会再有旁人。
严家处心积虑,为的不过是两件事情。
一是风头盖过穆家,取而代之成为阳岐城第一名家。
二是因煤矿入口的那两亩地契在自己手中,更是一心要打垮穆家后,趁机夺地契。
穆春心里有了计较,只静悄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