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见严氏也不帮她,放声大哭。
严氏心里悲痛,强忍着转身往外走,一时不察,差点撞上一个人。
却是跟着赶过来的梦姑。
严氏看见梦姑,初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可不是上次给穆文平在阳岐书院送饭菜的那个奴婢么?
她心里直窝火,还以为穆文平把她弄到家里甚至西院来当差了,劈手就是一个耳光甩过去:“不长眼的东西。”
她以为她还是穆二太太呢,是西院的女主人。
梦姑以前是跟着宁华郡主伺候的人,何等的伶俐能干,她轻轻一偏头就躲开了严氏的手掌,只上前对着赵长月说道:“小姐,该回去了。”
她本来是跟着赵长月伺候的,只是见赵长月和穆春下棋,她心里知道穆春对赵长月是真心的好,没有在意,便离开了一会儿。
严氏被她的态度弄得火冒三丈,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赵长月的丫鬟。
赵长月她瞧着眼熟,却不知道何时见过的,因此冷笑着道:“原来不是府里的丫鬟,也罢,我不与你计较了。”
梦姑上次就跟严氏大战一场,早已经瞧她不顺眼,此刻听她居高临下颇为自傲,并不与她说话,只跟赵长月说道:“小姐,看过二老爷了吗?”
她这话一出,穆春心惊胆战,严氏果然如同被雷击中的母鸡,立时蹦跶起来,指着赵长月磕磕巴巴:“她,她是谁?看穆文平做什么?”
梦姑既然是有心要与严氏干仗给她添堵,自然说话的功夫不是盖的:“穆二老爷对我家小姐呵护有加,他如今受伤了,我家小姐前来探望有何稀奇。”
穆春心里喟然长叹,知道今日的心机是白费了。
她此刻说什么怕是都于事无补,有了梦姑的教唆,赵长月别说是一个严氏,就是十个严氏来了,她也会越战越勇的。
穆春忍不住抬头看了好几眼梦姑,只见她长长的脸冷峻至极,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来。
严氏听闻穆文平对赵长月“呵护有加”,气得直跳脚:“胡说八道。”
梦姑却又不搭理严氏,只扶着赵长月:“来都来了,小姐进去看一眼吧。穆二老爷对您如同先生对学生一样细心教授,这师生之礼还是要有的。”她对着穆春:“穆大小姐可否行个方便。”
人家说得坦荡,穆春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虽然说内阁小姐不能见外男,可是赵长月年纪那样小,穆文平的年纪足可以做她父亲,又口口声声只是“师生之礼”,于情于理不让见也不说不过去。
严氏却冷笑着道:“师生之礼?我可从没见过男先生教女学生,赵小姐还是顾着些名节罢了。”
赵长月性子绵软,不愿意惹事。
梦姑却一掐她的胳膊,丝毫不让:“男先生教女学生是有些不妥当,可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机缘巧合,这也是难得的缘分。既然是上天安排的,光讲名节,不讲礼仪情义,那穆先生不是白教了我家小姐了?”
她平素从未跟外人说过这么多的话,话音一转,死死盯着严氏:“严姑奶奶自己心思龌蹉,别牵扯了旁人进去。”
她这样义正言辞,连穆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看了赵长月对穆文平的小心思了。
严氏见她主仆二人要进去,伸出胳膊往门口一站:“今日有我在此,你们不许进去。”
“严姑奶奶都已经被休了,还这样当自己家呢,也是不见外。”梦姑既然决心要战斗,那战斗力就是杠杠的。
严氏被她抢白的无言以对。
赵长月在一旁劝道:“梦姑,算了,别打扰穆二老爷休息,怕是他听见了也烦心的很。”
严氏见赵长月果然对穆文平“体贴妥善”,心里的醋意大发,再也忍不住,指着赵长月破口大骂:“小狐狸精,要你来好心!他都能做你爹了,你还来勾引她……”
这几句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传出去赵长月真的不用在阳岐城做人了。
梦姑大怒,正待要上去撕她,门口吱呀一声开门了。
穆文平脸色蜡黄,神情憔悴站在门口,指着严氏怒道:“滚,你给我滚!”
他冲着唯一的丫鬟玉画大喝:“是谁放这泼妇进来的,将她赶出去!”
严氏难以置信,她转身对着穆文平哭诉怒骂:“穆文平,你猪油蒙了心了?这个小丫头片子明摆着对你没安好心……”
“哼哼。”穆文平不理会她,跟赵长月行礼:“赵小姐,您也请回吧,我知道您是好心来探望,只是遇见这等泼妇,让你见笑了,别好好败坏了你的名节。”
赵长月也恭敬说道:“是我不好,没有考虑清楚……”
穆文平摇摇头:“你没有错,梦姑说得对,有些人心思龌龊,就当全天下跟她一样龌龊。我穆文平就算是此生孤独终老,也不会对赵长月这样的小姑娘存有不轨之心。”
赵长月看穆文平坚毅而憔悴的脸,心里一酸,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确是对他存了爱慕之心,可是他却是一脸正义,二人之间,似乎绝无可能。
她想辩解,却又辩解不了,说多了,只能是给穆文平一生的清誉抹黑。
赵长月心里十分酸楚,对穆春道:“穆姐姐,咱们走吧。”
严氏被穆文平当着外人这样辱骂,早已经受不住,不过是碍于赵长月和梦姑还在,不肯走,一口气硬撑。
见赵长月和梦姑都走了,她也没了斗志,还想跟穆文平解释,穆文平已经将门关上了。
严氏又看向穆秋的屋子,穆秋开始还哭呢,见严氏被穆文平斥责,已经是自身难保,便从窗户里跟她挥挥手,自去床上躺下休息了。
玉画送严氏出了角门,才道:“二太太听见了,以后别来了。”
严氏神情茫然的回看了穆府的门,不知道跟玉画这种小丫鬟说什么,扭身去了。
找了个机会,梦姑支开赵长月,单独与穆春站在一处,她先行了礼,才对穆春说道:“今日穆大小姐若说是巧合,奴婢也信,若是不是,奴婢也心里有数。”
这个人精,什么都瞒不过她。
穆春只能讪讪的笑:“长月还小,我是不忍心……”
“穆大小姐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也有一副好心肠,不肯见我们小姐在烂泥里出不来。”梦姑苦笑:“早些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人简单,心思又纯,遮也遮不住。先前发觉穆二老爷与二太太夫妻情深,回来哭了一大场,虽然不舍,可是也绝了心思。”
“后来,二太太被休弃,她的心思便活了起来,来求我。我自然是不肯。”梦姑与穆春从不自称“奴婢”,这也是她从郡主府出来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