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又艰难将脚步挪到床沿上,她耳边不住回想穆春的话,她虽然满腹委屈,却不得不去尽力明白和遵照穆春的意思。
穆春不想秦怜留在穆家,这是确信无疑的。
但是,她也不会去做坏人,更不会让周氏去做这等坏人,她们要为周氏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所以,这个坏人只能她来做,如此,大家两全其美。那姐妹情谊就再也保不住了,她必须想办法让妹妹过后不记恨她。
她若是不做,那就是正面与穆春为敌,想必后面也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们姐妹两个。
想到今日看到的大小姐从未流露出来的阴狠的眼神,秦姨娘又是一瑟缩。
她压根就不懂,这个大小姐,怎么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了。
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
秦姨娘努力将话说出口:“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秦姨娘到底说不下去,她努力把话说完:“我会给你寻一户好人家。”
秦怜美梦初醒,她生气道:“什么好人家?我都是二少爷的人了。”
“二少爷跟前伺候的人多了,放不下你。”秦姨娘飞快将话说完,除了厢房,不理会秦怜的质问和哭诉。
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下那些粗鄙的言语,秦怜骂了穆家的人,又转而来骂她:“给人做妾,做的尊严都没有了,连亲妹妹你也下得去手……你别忘了,你姓秦,不姓穆……”
秦姨娘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越发觉得穆春说的有道理,她以前是猪油蒙了心,才觉得秦怜可怜可爱。
她惦记这个妹妹年纪小想要疼爱照顾,可妹妹何曾顾忌过她在穆家艰难度日的半分苦楚?
如此一想,心便狠下来,去跟穆春复命。
穆春看了秦姨娘一眼,才说道:“不是我要逼你,事实上这样处理大家都好过,不是吗?”
秦姨娘点头说“是”。
穆春这才让她退下,又去找周氏说明情况。
穆凌云晚间将穆凌广带了回来,喝得烂醉如泥,如今关在书房里。
周氏问穆凌广的意思,穆凌广对此不以为意:“是她自己贴上来,我又喝了酒……打发出去便是了。”
周氏见他吊儿郎当,痛心疾首,一时对这个侄儿又有些心疼。
穆春过来说道:“我问过秦姨娘的意思,她不想秦怜留在穆家,毕竟亲姐妹,尴尬得很。”
周氏叹气道:“这样甚好。”
想一想又说道:“哎,说起来,也是你二哥对不住她。”
“秦姨娘会处理的。”穆春道:“若是此事也揭露出来,二哥怕是会被祖父打死的。”
周氏沉默不语。
许久才怅然道:“他一时之间没了娘亲管束,走上邪路,这次咱们替他瞒了,希望他能改过自新才是。”
穆春也正是这个意思。
以前穆凌广虽然爱玩闹,但是却不至于如此荒唐。
他是严氏和穆文平的头一个孩子,难免偏疼些,如今严氏不在穆家了,他一时想岔了,也是情有可原。
“出了这等事,二叔会好好管束他的。”穆春劝道。
“如此咱们也没有白费苦心。”周氏以手抵住额头:“这一桩桩的,都是什么烂事?以往咱们穆家可从不出这种丑事。”
穆春笑笑,没有说话。
以往不出丑事,是因为什么丑事,也盖不过穆家大小姐要亲自去给商户人家做妾的丑事去。
在这样的家丑面前,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周氏心里有了这样大的一桩屈辱,哪里还会把这种小事情放在心上。
耳旁又听周氏说道:“秦怜说是穆家人的时候,秦姨娘开口就说‘周表少爷’,是怎么回事?”
周氏是宽厚温和,并不傻,反而精明能干。
穆春没想到她问这个,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周表哥为人风雅憨厚,秦怜爱找他说话,府里有些风言风语。不过被我呵斥了便没传了。”
周氏见她并不隐瞒,这才笑着道:“如此,秦小姐的确是不能留在穆家了。”
她又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穆春说道:“你也劝劝穆夏,周表哥的婚事,周家早有定夺,怕是……怕是……我隐约听你舅母提及过的。”
穆春一呆,面上笑容隐去,片刻后才声音晦涩说道:“好。”
如此,这一世,穆夏和周瑾益还是有缘无份吗?
十一月初,秦姨娘匆匆给秦怜发嫁了,据说是徽州乡下一个六十岁老太爷的第三任续弦。
秦家大哥本来还不允,听秦姨娘有理有据将事情说了,也觉得秦家再也丢不起这个人,满腔悲愤的领了秦怜回去出嫁。
周氏的话穆春并没有告诉穆夏,反正马上就腊月了,周瑾益要回京城过年,等他走了之后再说不迟。
穆文平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用穆家家法鞭笞了穆凌广二十下,打得后背鲜血淋漓,在床上养了一个月才能勉强起身。
就在穆家一团乱糟的时候,苏家也出了一点点小事,只是跟秦怜和穆凌广的事情一样,因为刻意打压,没有传扬开来。
文昌伯府三公子任子力亲自上门来,见面苏三太太,要求退婚。
这等大事,苏三太太哪里敢做主,回禀了苏老太太。
任子力说,他的婚事是路氏和苏三老爷因为利益往来所定下来的,路氏已经承认了,得到了惩罚,他要来退婚。
苏老太太没跟他说太多废话,只说了一句“既然你母亲已经不能出门,真要退婚,去找你父亲、或者祖母等能做主的人来与我说。”
任子力没有讨到好处,将事情闹大也不是他的本意,他悻悻又回楚州了。
而苏老太爷据说被这件事情气病了。
当然,对外大家都是这么说,对内,光是看苏老太太对苏老太爷不闻不问的模样,便也知道,定然是因为女人的缘故,又管不住下半身了。
大夫来看了,附耳与苏老太太说了一句话,苏老太太气得一拐杖就打在苏老太爷的身上,气得走掉了。
“哎,你听说了没有,咱们老太爷得的是那个脏病啊。”
“什么脏病啊。”
“跟女人有关的脏病啊。”
“啊,不是说是被任家三少爷气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