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慢条斯理喝着茶:“我知道了。”
她又问道:“叫玉纹过来,我新裁的衣裳怎么还没有熨好?”
宝莹急忙说道:“她不在院子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玉纹此刻正在与宝竹说话,告诉她穆秋这几日按部就班,什么事也没有。
宝竹自然是回去告诉穆春的。
对于穆春来说,并非是她要针对穆秋,只要穆秋不出什么幺蛾子,乖乖在家,过两年了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嫁了,对她也就算仁至义尽了。
宝竹刚跟穆春禀告完穆秋的动向,豆豆蹬蹬蹬跑进来,她身量已经长高了不少,眉眼张开,看得出清秀小佳人的模样了。
“今天潘县令宣判了,说那家人讹人,打了三十个板子。”豆豆笑,又说道:“严家二老爷也放出来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穆春私心就觉得定然是严和明仗势欺人。
“奴婢问过,严家上上下下统共给了那家人近千两银子,只是他们见严家好说话,自己硬生生把自己折腾病了,还想要钱。”豆豆说道:“这是证据确凿的,那家人都承认了。阳岐城上下的钱庄都是严家的,他们过来承兑银子,用的是严家的银票,家里也还藏着严家的银票。”
呵呵,也对,穆春转念一想,如今对于严家人来说,银子真的就如流水一般不值钱。
正如那日严云丽听说有人纠缠,直接摆出一句话:“一百两不够,就给五百两。”
世间上哪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钱给的不够。
还真是!
穆春自嘲地笑笑,又问道:“严二老爷不是还有几个月的大狱吗?”
豆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潘县令说严家行善积德,将功补过。”
这自然不是豆豆能够打听到的事情。
穆春安排她去了一趟来福家里。
晚上就有回信了。
来福告诉豆豆:“严二少爷正差遣我办这事儿呢。严家答应潘县令重新花银子修玉带桥,然后还会开一间药堂,给看不起病的穷人施药。”
果然,只要银子给的足,什么都好谈。
穆春忍不住笑笑,只是这笑有些苦涩。
以前她不过凭着些小动作,与严家做些无谓的抗争,偶尔赢了,也不过是心里安慰。
毕竟严家虽然有损伤,却最终还是如日中天,一发不可收拾。
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指望潘县令查抄严家的地下钱庄是不可能了,她又委实不愿意让祖父去冒这个险,得罪严家的一干人等。
到时候岂不是重蹈上一世的覆辙?穆家得罪严家,被他们坑的家破人亡。
可眼睁睁看着严家飞黄腾达吗?此刻岁月静好相安无事,可等严家势大起来,到时候再起了要压制穆家的心思,穆家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而严家想要当阳岐城第一的心思,怕是也不会就此罢休。
如此一想,进退两难。
坐视不理不行,奋起攻之无异于以卵击石,没有一击得手的机会。
穆春又开始每日坐在书房,勤翻典籍,寻求破解之道。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能够挨到穆立退下来,让新来的官员上任三把火,一把烧掉严家就好了。
如此一想,还有四年。
她能等,严家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此番又是修桥又是施药,怕是严家又要开始行善积德,为以后称霸阳岐城造声势了。
玉梅见她愁眉不展,又是翻书又是唉声叹气的,忍不住说道:“大小姐既然知道严家对穆家狼子野心,一心要压制咱们,为何不告诉大老爷,老太爷,让他们想应对之策?”
这件事情穆春想过太多次了,许多回都想冲口而出。
可是有什么用?
口说无凭,如今严家并没有对穆家作出什么威胁之事。更何况因为严如玉被休弃,穆文忠内心一直觉得有些亏欠二弟,对严家更不会严苛以待。
没有证据的话,他们只会觉得是她这个小女孩的臆想。
若是告诉他们,她是重活一世的人,怕是更要引起轩然大波。
若是拿出账本,怕是不等她开口,穆立就会秉公执法,引火上身。
在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祖父自保之前,这个账本不仅不能拿出来,还得好好藏着才是。
一个地下钱庄,顶多让严子松蹲牢房,没收家中的财产,只要阴险毒辣的严和明还活着,这笔账他一定会算到穆立头上,自然还会跟上一世一样,闹得穆家鸡犬不宁。
严家自然是要扳倒,可是不能把穆家牵扯进去,这一直是穆春办事的宗旨。
说实话,虽然是重活一世,她对严家的恨意未消,可是对于严和明的阴险毒辣,那种处于骨子里的恐惧,也是一直带着,深入骨髓的。
“没有证据,只会打草惊蛇,逼的严家提早对穆家动手。”穆春说道。
玉梅便再一次说起这个话:“大小姐是不是多虑了,奴婢瞧着严家挺好的,并没有跟穆家敌对的意思。”
玉梅就是这样,心里有疑惑也会遵照自己的意思执行。
连一直跟着自己做事的玉梅都不信,那还有谁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坚持?
“哎。”玉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奴婢其实有时候也很纠结的。既希望您说的是真的,不枉费您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一直防备着严家,好好一个大小姐,日子过得如此疲惫;但是又希望您说的是假的,严家不过是机缘巧合与穆家有了些矛盾,他们大概已经忘记了。”
穆春看了玉梅一眼,笑问道:“是不是跟着我这样疑神疑鬼的大小姐,你也觉得累了?”
玉梅笑了一下:“更多的是觉得小姐你挺累。”
穆春也笑了。
有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服侍,其实她什么也不怕。
更遑论,她相信有一天,真的东窗事发,她的父亲母亲大哥,也一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已经用真心和良品换得她们的信任,以后便是披荆斩棘,共同进退的。
这个腊月过的格外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