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知道自己一直在隐忍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却也是终于明白,你害怕的终归会来。
如论她对严家怎么严防死守,严家总能找到机会突围,如今看来,她的所谓防守,简直不堪一击。
是不是非要拼个鱼死网破?穆春想到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严家对于穆家来说,就是一个时时刻刻妄想倾覆穆家的贼。
她千年防贼又有什么用?只要严家不倒,终归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住对穆家展开进攻。
她很累,很疲乏。
岸上偶尔有人经过,静谧的夜里利于人思考。
穆春正待下决定,忽然听得岸上有人大叫:“快去找人啊,那么大的活人不见了,拿你是问……”
玉竹凝神听了一阵子,又见对岸吵吵闹闹的人群忽然哄闹起来,乱无章法,少顷豆豆哒哒哒跑过来说道:“严大小姐逛灯会,逛着逛着不见了,有人说是掉到河里了,有人说是被贼掳走了,现在严家所有的家丁都在找呢。”
穆春看了一眼对岸乱哄哄的,忙道:“咱们回马车上去。”
玉竹便过来搀扶她。
穆秋忽然从岸上下来,见着穆春着急上火:“大姐你怎么还在这里,二姐姐不见了,他们说是被人掳走了……”
穆春吓一跳,脸色瞬间煞白,她见穆秋没带着丫鬟,忙问道:“玉纹呢。”
“玉纹还跟着我干什么,自然是都去找人了呀。”穆秋心急如焚,对着玉竹和豆豆呵斥:“你们两个还愣这干什么?快去寻人去!”
穆春听了几乎是顾不得什么,急忙对玉竹说道:“快去快去……”
上一世穆夏被掳走,回来时遍体鳞伤,不说身上的伤痕,光是心里那份罪,就不是一般常人能忍受的,她绝对不允许这一世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穆春自己也要出去寻人,穆秋拉住她:“大姐姐,咱们就在此处等吧,我跟玉纹说了,找到人就到这里来报信,若是咱们也走了,到时候又要拨出人手来寻咱们两个。”
穆春此时已经心急如焚,无暇自顾,只盼着穆夏不要像上一世出事才好,她双手合十默默祈求,觉得穆秋说的也有道理。
她养尊处优得,哪里能跑得动?不如等他们寻了人了再来此处会合才好。
只是,怎么刚听了严云丽被掳走的消息,穆夏也被掳走了?
上一世穆夏被掳走是严家干的,这一次怎么严云丽也中招了?
是了,是了,一定是严家声东击西,想掩人耳目。
可是穆夏哪里又得罪了严家呢?这一世穆夏连严和明的面也没见过几次,更别提说上话了。
穆春心思千回百转,盘算着上一世严家先是派霍青青来勾引穆文忠,接着是利用苏锦绣情伤了大哥,然后就是穆夏……
穆春心里一个激灵,正要回头跟穆秋说话,忽觉得后背一阵受力,她站不稳,脚下趔趄就朝河堤扎下去。
脸接触到坚硬的青石板,她觉得摩擦得有些生痛,接着浑身一冷,浸入冰凉的河水里。
她抬头望过去,穆秋一脸无辜的望着她出神,双手甚至来不及收回去,就那样呆呆看着,看着她在水面上挣扎,呼救,可是却全都湮没在寂静无人的夜里。
对岸,是灯火阑珊,是人声鼎沸。
穆春挣扎了几下,渐渐体力不支,她带着绝望和不甘,眼前陷入黑暗。
漫天的大雨,似乎又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她裸露的胳膊和小腿上。
肚子忽然撕心裂肺地疼,是她的孩子吗?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疼痛感袭来,她却觉得并不明显,是打她的人停手了吗?
没力气了,真的好累,这样处心积虑活着,战战兢兢防着,太累了,太累。
她闭上眼睛,鼻腔里涌进一股子泥水的浊味,她想呼吸,张嘴却又是一大口脏污污的河水。
可是她不能死,不能死。
若是死了,严家攀附上了宁华郡主,定然还是不甘心屈居于穆家之下。
祖父若是能熬到致仕,那也不过三年时间了。
若是快的话,严家照样能把祖父拉下马,能害父亲,害大哥,害穆夏……害母亲。
还有穆雪,她还那么小,现在才会举着胖乎乎的小拳头往嘴里放呢。
穆春想挣扎,可却是挣扎不了,这种无力感,从她重生以来,一直都有,一直都萦绕在她周围。
她没有本事去扳倒严家,却还要日复一日忍受严家的虎视眈眈。
太累,太累。
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
她闭上眼睛。
鼻腔陡然涌进来一股新鲜空气,穆春张大嘴贪婪地呼吸着,连续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她眼睛却睁不开,什么也见不着,只感觉有人压着她的胸腔,呼吸又变得困难了。
“醒了,醒了。”一口泥水从嘴里吐出,穆春感觉空气又回来了,她抓紧时间呼吸几口,想挣扎,却仍旧是不能动。
意识却是清醒的,有人救了她。
“郎中来了。”
她感觉到嘴里被灌进去一些苦药,她努力咽了下去,又涌出一口水来。
耳旁是玉竹的哭声吗?还有谁的声音?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