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她是个祸害,不是个省油的灯,被穆家赶出来了,如今却又来祸害我们姝儿,你还护着她,你也不想想你姑娘今后人不人鬼不鬼的……”
“人不人鬼不鬼也得让她嫁到任家去。”严子俊见曹氏居然炮轰起自己来了,怒道:“再说又不是我伤了她的脸。”
“那她在任家还有什么活路?躲在房间里一辈子不见人吗?”曹氏扯着严子俊,急道:“还有,我今日吩咐了,消息不能走漏,你再去梳理一遍,若是消息传出去,怕是姝儿一辈子都无法嫁人了,那个任家肯定要退婚的。”
严子俊知道这才是大事,急忙跑去安排了。
曹氏在严氏这里发泄了一通怒火,这才又去看严云姝。
大夫的话还不敢告诉她,只说好好休养一定会长好的,也不会留疤,不知道能骗到何时。
严氏等曹氏和严子俊都走了以后,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抠抠搜搜了半天,摸出来一个玉扳指。
她放在唇边吹了吹,又爬到门边去敲门。
看门的婆子怒道:“敲什么,作死呀。”
严氏气息奄奄,声音十分小,却还是扒开了门缝,将那一小枚玉扳指露出一点儿过来:“妈妈,你来瞧,这是好货。”
“瞧什么瞧……”看门的婆子低头不耐烦瞟了一眼,那玉是上好的玉,饶是她这辈子没见过,却也知道那润泽的光,是好东西。
她默不作声低下头,对着严氏呵斥道:“姑奶奶是要干什么?别连累我老婆子。”
严氏将玉扳指有往外递了一点儿,才道:“我如今身上都是伤,想来曹氏那个毒妇也不会给我请大夫了。我不给妈妈添麻烦,不过是想徐嬷嬷照顾了我一场,你也是认识的,叫她来说句话……也算全了一场情分。”
“徐嬷嬷?”那妈妈想了一下,想到徐嬷嬷如今在府里不过是个粗使婆子了,又是闲杂人等,倒是不相干,便伸手去拿了那扳指,搂在怀里揣好了,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严氏见她似乎要反悔,冷笑着,声音很轻:“妈妈拿东西不办事,不想想我这里肯定还有的。”
那婆子听了回过味来,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严氏虽然一开始被拿住时搜了身财物都没收了,可还有玉扳指,指不定还有别的,态度一下子变了过来,忙陪着笑脸说道:“我不过是等人来换班而已。”
严氏便不说话了。
等有小丫鬟经过时,那婆子便借故要小解,命小丫鬟看了一会儿,自己跑出去给徐嬷嬷带口信,少顷回来说道:“徐嬷嬷说她晚上来。”
严氏强撑着睡了一会儿,等半夜听到外间叩门,又艰难爬去门边上,对着徐嬷嬷说道:“我自然是对不起你,只是念在咱们缘分一场,你去告诉外面的人,就说严云姝已经毁容了,只这一条消息散布出去,连累不到你身上。”
徐嬷嬷一惊,忙问道:“你和小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老婆子我……”这是要彻底毁掉严云姝的前程和活路啊。
“她若是嫁进任家,秋儿就彻底没有活路了。”严氏悄悄告诉徐嬷嬷。
徐嬷嬷心里一惊,穆秋是她看着长大的,相比于严云姝的确是更有感情。
她还没来得问明白,严氏就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徐嬷嬷看了那婆子一眼,见那婆子没说什么,就悄溜溜的去了,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翌日一早,严云姝毁容的消息,就已经飘散在阳岐城的上空了,说什么的都有,连严氏如何拿出匕首伤了大侄女都说的绘声绘色,似乎在现场亲见。
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也一一都得到了证实。
任家遣了身份贵重的婆子上门了——曹氏接待的,走了之后就晕倒了。
又说严氏因为跟曹氏有愁,本来是想杀曹氏的,只是未能得手,竟然丧心病狂对亲侄女下手。
待所有的疑惑和窥视都聚集到严氏身上时,严家传来消息,严家姑奶奶严如玉,因为畏罪居然三尺白绫上吊自尽了。
她本是严家的姑娘,即便是嫁了人,后来被休弃,还是回了严家,这条命自然是父兄做主。
严子俊没有说什么,只是喟叹一声严如玉糊涂,也就风光厚葬了。
这一切自然也传到了穆家。
穆秋听后眼泪涟涟,三天三夜没有下水米,只提起严氏就不住哭泣。
再一想到自己的婚事,就更加郁闷。
只是如今穆文平和书娟一门心思要她嫁过去给那个年轻的举人,不知道任子力那边会不会放弃,想到这里,她心急如焚。
严氏下葬三日后,这一日,玉纹照样推开门去屋里给穆秋送饭,却听见哐当一声椅子摔倒的声响,抬头便看到穆秋直挺挺挂在梁上,吓得一声尖叫。
穆文平已经离开家去书院教书了,书娟离的最近,忙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人放了下来。
用手一探,还有鼻息,又请了大夫来诊治。
穆秋这一寻死,倒是刘氏和吕氏也都过来探望,安慰了好一阵子。
她们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以为穆秋是因为严氏的死一时想不开,纷纷说道:“你那母亲……哎,定然是时间久了失心疯了,竟作出这等事情来,也不怪她想不开,如此去了也算解脱……”
穆秋只瞪着两只空洞的大眼睛,一言不发。
穆夏和穆春听闻消息后过来看望了,穆夏冷笑着说道:“真是巧啊。一看就不是真心寻死。”
穆春用胳膊肘拐她,示意她别说话。
穆夏撇撇嘴,到底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