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缘故,即便是官道也依然凹凸不平,此刻也不过天色隐约见亮,便有那满脸蜡黄色的百姓已然出门,身穿着已然绽线的破旧棉衣,推着独轮车走在官道上,将省吃俭用保存下来的物件,前往附近的集镇上去换上几个铜钱。
包文正本就是浓眉大眼,面如冠玉,一袭儒生长袍更显温良俭让的气息,那天蓝色的大氅虽是与这时节有些不切适宜,但手中两柄连鞘长剑,确实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天色已然蒙蒙泛亮,自然不能再施展轻功赶路,况且包文正也并无所去之处,不论是百莽山还是九幽涧,都不是眼下可以轻易涉足的,故而便顺着官道一路前行,兴之所至,权当游历天下。
云岩镇也算是方圆百里的重镇,因地处毗邻官道,故而往来客商多会暂居一晚,此刻已然是天色泛亮,云岩镇四门处百姓便络绎不绝,或是推着独轮车和挑着扁担进镇,皆要与那城防差役一枚铜钱,方可平安无事,寻常的行人若是形迹可疑,城防差役便会上前探查一番,多半只是为了收受些贿赂而已。
而这云岩镇西门素来被百姓所忌惮,只因这西门处有一衙役唤作“赵二爷”,若是及笄的女子打此经过,便会借形迹可疑之名,一双大手便在这女子身上游走,占些便宜,便是那已然徐娘半老的妇人,若是有几分姿色也定然不肯放过,故而也有百姓背地里骂其为“赵二狗”。
赵正康一身皂衣浆洗的还算干净,腰间挎着一柄制式的衙门长刀,身形本就魁梧,偏那一双狭长的双眼却是游离不定,呲牙咧嘴的吆三喝四,在这云岩镇西门的地头上,端是趾高气扬,威风之极。
“且慢!这女子为何鬼鬼祟祟,不敢露出正脸!”
赵二爷此言一出,西门前的众衙役皆是心领神会,顿时长矛一振,皆是满脸狰狞肃杀之气,吆喝着围了过来。
那手推独轮车的青年汉子顿时噤若寒蝉,壮着胆子颤声说道:“各位官爷,我是河西村的李山,这是我刚过门的媳妇,今日随我来云岩镇购置些过年的物件。”
赵二爷手握腰间的钢刀,缓步走了上前,不屑的打量了一眼这汉子,怒骂道:“哪个认识你是什么东西!”
随即,咧开嘴将钢刀拔了出来,一指这独轮车上的女子,狭长的双眼中露出觊觎的神采,却义正言辞的说道:“行迹如此可疑,莫不是朝廷缉拿的要犯,抬起头来!”
寻常的妇人眼见这钢刀临颈,顿时花容失色浑身颤颤发抖,忙不迭的从独轮车上下来,哭哭啼啼的说道:“官爷,民女乃是河西村李杨氏,还望官爷明察......”
赵二爷顿时眼中一亮,这小妇人虽是粗布襦裙,头戴木钗,但却是清秀非常,此刻哭泣之时犹如梨花带雨,说不出的楚楚动人,那脖颈之间的皮肤犹如羊脂白玉,喘息也不由得粗重起来。
“你说你是河西村的,可有人证?”赵二爷故作义正言辞的说道:“随我去城防处问话,若是属实,自然不会刁难与你!”
“若是那朝廷缉拿的要犯,我赵正康刀下定不容情!”
言罢,赵二爷便伸出大手,一把将这小妇人的衣袂抓起,便如饿虎捕兔一般,拖拽着朝西门的城防处走去。
“官爷,官爷,我有人证,我有人证!”
“三叔,三叔,你快告诉官爷,这是我家娘子!”
年轻的汉子顿时恐慌之极,心知自家娘子若是被这“赵二狗”带去城防处,必定是要被欺凌,忙不迭的向同村的人求助,只盼能说一句公道话,免去今日的这般劫难。
只是却未曾想到,这本是同宗的三叔,却是避之不及,慌忙的连连摆手,侧身走开了数步,惧与这“赵二爷”素来的恶名,不敢为其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