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腥红光泽的锁链夭娆飞舞,漆黑如墨的妖气弥漫萦绕,如千万条巨蟒择人而噬,迎着那金龙便迸射开去。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与那慈悲的佛偈之中,五爪金龙被千万条锁链化为齑粉,佛光黯淡之中终究消弭,也贯穿了圆空禅师的血肉身躯。
嵩山仙门圆空方丈,陨落……
与那千里之外的云巅之中,三道流光溢彩掠过烟波浩渺的云海,直扑衡山仙门而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山老妖双眸之中有诸般景象流转,遥望那极远处的云巅,三道流光溢彩遁入了衡山仙门之中,随即那衡山便笼罩了紫气东来,那癫狂的神色不曾转圜,讥笑着低声说道。
拂袖之间,大氅与狂风之中簌簌做响,已然是驾驭妖风而起,直扑衡山仙门而去。
衡山仙门自是傍山而建,一簇楼阁庭院尽在参天古树的掩映之中,许是圣贤诗书的渲染,连带殿阁也沾染了清幽风雅的韵致。
朱色大门洞开,回廊辗转曲折,虬曲苍劲的古树郁郁葱葱,清溪潺潺沿着河渠缓缓流淌,手持竹简的书生三五作伴,与这明媚的春光中,引经据典且是高谈阔论。
琴声悠扬与林间回荡,余音渺渺之中似有女子的低吟浅唱之声,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发乎于情,止乎与礼,衡山仙门也并非如佛门那般不近人情。
“咚嗡……咚嗡…………”
那清幽的钟声与远处回荡开来,那本是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的年轻书生,均是面显愕然之色,随即不约而同的汇入了人流之中。
林间的悠扬琴声也是戛然而止,衣袂飘飘之际便是腾空而去。
衡山仙门大殿之内,柳清风一袭儒生长袍尽显君子如玉之风,屈指之间便与身前泛起一层涟漪水雾,映照着衡山的轮廓,远观着这山峦的方寸空间。
吕三娘面色清冷一如往昔,修道之人斩妖除魔本就极为凶险,生死往往尽在一念之间,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早已将个人生死与荣辱置之度外。
今日,惠静神尼与圆空方丈身死道消,他日或许是苍澜真人,也或许是衡山掌教柳清风,也或许是吕三娘自家……
黑山老妖独来独往,仗着神通横行天下,动辄便是杀人盈野已非一日……
春三十娘麾下万妖贻害无穷,哪一个不是以人族的血肉为果腹之物,饮毛茹血的畜生又岂是虚言……
九幽娘娘麾下万千厉鬼,虽依赖黄泉之水的精纯阴气修行,但又何尝不曾吞噬人族的三魂七魄修行,更与九幽涧自号“地府”,阻断了阳人投胎转世之路……
是的,他早就知道黑山老妖绝非五仙门所能力敌,也知晓除非春三十娘与左月素联袂邀战黑山老妖,才能有一丝契机。
后学末进的道行,欲行此事本就极为凶险,又归还了“青鸾祁仙剑”,只为不损峨眉仙门的声誉……
那丰神俊逸的文弱少年,与峨眉仙门归还仙剑之后的落寞与寂寥身形,又浮现在吕三娘的眼前,那面颊之上苦涩的笑容与此刻竟是有些,有些令吕三娘心头升起酸楚和不忍……
或许是修道百年早已是古井不波,将情愫二字尽数的淡忘,也或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与今日黑山老妖接连诛杀惠静神尼与圆空方丈之后,方知五仙门却是岌岌可危。
想到那黯然神伤的少年,欲行那绝难之事不为其他,只为了峨眉仙门传承的存亡断续,只为了自家无需再游历天下斩妖除魔,只为了自家与闲暇之时或会念起……
那湛然若神的翩翩少年,与恋恋不舍的辞别之时,不尽落寞与丝丝凄凉之中,吟起的那首《定风波》下半阙,又萦绕在耳边。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