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灵减缓了阔步,远远的单掌与胸前打了个稽首,那浓眉一挑,却是义正言辞的说道:“曾听姑娘言及,小姐和庆余堂许仙远游,至今未返,在下心系小姐的安危,实在是按耐不住,这才前来告知香雪姑娘。”
香雪虽然在皇宫之中长大成人,也饱经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却毕竟是肉眼凡胎,涉世未深,眼见这王道灵貌似忠良,为自家小姐的安危而来,那心中的不喜和冷意也有所减缓。
“你是说,去找许仙问个究竟?”
香雪举步走下了这屋檐下的台阶,与这寒风之中襦裙微微荡起,清冷的语调少了南方水乡女子的吴侬软语,却多了北方女子的率直坦然。
自家小姐毕竟是云英未嫁之身,而那庆余堂的许仙又是有夫之妇,若是登门相询难免落人口实,有毁小姐的清誉,香雪至今未曾登门前去相询,便是心有顾忌。
“不错,若是香雪姑娘不愿抛头露面,在下愿意独自前往!”
王道灵侧首遥望这许家的方向,浓黑的胡须,敦实的身形和那沉稳的语调,更显心中的决绝,这言词看似将此事尽数揽在了肩上,其实却在挤兑香雪的侍女身份。
庆余堂许仙返回钱塘县,又岂是数月而已,香雪虽然深入简出这沈家故居,但对于庆余堂许仙一直以来都有所关注。
半载有余,小姐一直不曾返回家宅,是时候去许家问个究竟了。
既是结伴而行,小姐此刻又身在何处!
“既然道长有此心,香雪心系我家小姐,自然与道长一同前往,去寻那许仙问个究竟!”
救命之恩又岂能不报,香雪虽然已是前朝帝姬,但若是一封书信送入昔日旧臣之手,依然能掀起惊涛骇浪,此刻主意已定,忘却了生死,自是不惧这区区的贩夫走卒,当即轻启莲步朝这沈家故居的大门处走去,那颐指气使的气度与这王道灵的眼前,又显露了出来。
巳时初,那日头依然高照,钱塘县本是青石板铺设的道路,覆雪融化后较多水渍,顺着青石板的缝隙分流两侧,清扫之后的倒也干净,紧裹着棉衣的百姓自是喜笑颜开,携家眷和幼童与今日会逢亲友,沿路所见皆是抱拳拱手行礼,寒暄之声不断......
钱塘县许家本是孤门独户,倒也没有亲友需要走动,但庆余堂的王凤山在名义上总算是“许仙”的师傅,是以为了不落人口实,今日倒也需要走动一二,以免失了礼数,未及巳时,包文正已然携自家娘子白素贞,以及丫鬟小青出门去了。
李公甫身为钱塘县衙门的捕头,也早早的将“礼数”孝敬给了杨县令,倒也不需要再去登门,这钱塘县本就毗邻临安府,这杨县令深谙为官之道,自是早去“走动”了,闭门羹已然吃过,去了也是徒劳。
而衙门中的众兄弟,今日必定前来登门,是以只需在家中静坐则可。
许家的大门之前,白福本是阴魂附体的游离鬼,早早的就瞧见了那隐隐有妖气萦绕的道人,昂首阔步的携那有过一面之缘的侍女,径自朝家门而来,心中错愕之下,便上前拱手施礼,不卑不亢的言道:“香雪姑娘,可是来拜会我家许相公?”
“正是......”
侍女香雪侧身行礼之后,也是面带笑意,相询言道:“不知许公子,可在家中?”
一句许相公,一句许公子,这天昌仙子的侍女香雪和“青白二蛇”的下人白福,与这许家门前,已然道明了各为其主。
“真是不巧,许相公和许妇人已然外出访友,不知香雪姑娘是改日再来,还是......”
白福与阳世之中活了几十年,死后不入地府又是几十年,此刻虽是堆起了笑脸,却是碍于伸手不打笑脸人,故意奚落这天昌仙子的侍女香雪,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