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昨夜睡得可还好,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大可以对江嬷嬷直言。好不容易来外祖家一趟,若是让你吃了苦头,那就是我老婆子的罪过!”
“老夫人言重了,江嬷嬷把我照顾的极好。走之前娘亲特意交代我,说伯爵府内规矩极重,让我一定要谨言慎行。可如今真正见了您的玉面,我才发现您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严厉,反而还有些可亲呢!”
“什么?”
柳老夫人完全没想到这丫头竟有胆子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一时间只感觉啼笑皆非。
“你娘有没有告诉你当初她女红不过关,我硬生生的逼着她在数九寒天之时绣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十根手指全都长出了冻疮。还有一次她为了她那不成器的亲娘,将自己的首饰偷偷拿出去变卖,被我发现之后关在佛堂中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我养大了那么多庶子庶女,他们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无一例外将我恨之入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敢用可亲二字来形容我!”
洪沛儿侧着身子听的极为认真,待老夫人说完她竟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老夫人此言诧异,我爹曾对我说过,严是爱,宽是害,不管不教成祸害。说句不好听的,您身为嫡母,又拥有掌家之权,若真想要拿捏这些庶子庶女自然有的是办法,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惹人忌恨!”
柳老夫人眼神轻斜,嘴角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哦?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的还真不少,究竟有什么法子你倒是说来给我听听!”
“不管是捧杀还是棒杀,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人。可依我所知,伯爵府内的二十多名庶子庶女除了两位因天生有疾,导致少年早夭之外,其他的全都长到了成年!”
柳老夫人漠然地摇摇头:“我虽然身处世俗之中,可一颗心早已皈依佛门,佛祖不允许我手染鲜血,我就把他们当成小猫小狗一般养着,还能得一个宽厚贤良之名,又有什么不好呢?”
“老夫人真是嘴硬心软,这世上哪有人会为了一只小猫小狗殚精竭虑。我娘说了她那几个庶出的兄弟全都有了大出息,有一个甚至高中进士,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的太府寺少卿。还有府里那些庶出的小姐们,嫁的也都是世家大族,这其中自然饱含着您无尽的心血。”
洪沛儿的话令江嬷嬷无比动容,作为伯爵夫人的贴身侍婢,这么多年她亲眼见证了主子的艰辛与不易,心中更是为主子感到深深的不值。
“子女的嫁娶关系到伯爵府的颜面,我就算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儿子铺路,也不会蠢到在这些事上暗动手脚。不过也有一人是个例外,那就是你娘!”
柳老夫人的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态,有些事不仅是洪夫人心里的一根刺,这些年她也未有一刻真正忘怀。
“老夫人,您还打算把这口黑锅背到什么时候?当年明明是林姨娘与自己娘家表哥暗通曲款,被您发现之后惊恐万状,才活活丢了性命!”
“你……你说什么?”
这下轮到洪沛儿目瞪口呆了,她知道江嬷嬷没有任何理由对她说谎,可如此荒唐的内情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江嬷嬷只觉得胸潮翻涌,今日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不管主子同不同意,她都要说个痛快。
“不光如此,老夫人为了柳家的名誉,一直对此事守口如瓶,未曾在老爷面前吐露半字。她之所以把你娘嫁到遥远的荒僻之地,就是为了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断绝关系,将这件丑事彻彻底底的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