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领着萧尘，找到了那位大限将至的神龙。

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老人看上去精神不错，但是萧尘能感觉的出来，老人的精气神已经没了。

老人独居在一个山谷之中，山谷正中心有一潭幽深的水。

看见阿公与萧尘到来，老人并没有惊讶，看样子应该是阿公事先跟老人商量过了。

“来啦！”坐在深潭边上的老人看到萧尘，微微的点了点头。

萧尘亦是点头回礼，“老爷子，叨扰了。”

“呵呵！”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我这糟老头子，一辈子都呆在这不归山中，没干过什么好事，也没干过什么坏事，这临了能有点作用，也算是一点安慰吧！”

对于死亡，老人并没有什么恐惧，甚至还很淡然，或许真是因为活的太久，已经对这世间没有留恋了。

老人摸出一个酒葫芦，慢慢的拔开塞子，再将葫芦中的酒，轻轻的倒入深潭之中。

庄重的如同告别仪式。

萧尘与阿公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去打扰。

“那时候我才三尺长，就呆在潭里面，每天晚上探出水面看月亮。”老人轻轻的说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深潭说话。

“那时候总是想着，有一天能去月亮上看看该多好。”老人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似乎对于年少时的天马行空颇为感慨。

“长大了，化龙了，反而没那个心气了，也不知道这一辈子是怎么活过来的。”

老人说着，将葫芦中最后一滴酒倒入深潭之中，深潭荡漾起最后的波纹，渐渐的安静下去。

老人把葫芦放在地上，轻声道：“小家伙，这葫芦就送给你了，用来装酒还是不错的，年轻人还是应该喝点酒。”

萧尘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

“这些年，你干了好几次，每次都像是死了一遍，你也从来没告诉过我，死是什么感觉……”

老人说着，声音渐渐的小了，最终停了下去。

山谷安静下去，只有潭水轻轻的卷起一点浪花，打在老人的身上。

老人走了，走的安静，走的平淡。

萧尘第一次看见，一位伪帝境界的大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离开这个世界，没有遗憾，没有抱怨，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萧尘的心情却很沉重，因为萧尘知道自己，恐怕永远也享受不到这种平静与自然。

萧尘上前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抱起已经死去的老人。

此刻，天空之上，雷云开始聚集而来，明媚的天空，瞬间阴暗下去。

雷云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缓缓的转动起来，一时间风雷交加，甚是骇人。

然而不归山的亿万山鬼，却安安静静的呆着，没有喧哗，似乎所有山鬼，都在默默的为老人送行。

渐渐的那巨大的雷云漩涡正中心，出现一道五彩斑斓的光，光芒直射而来，照耀在老人所在的山谷之中。

老人的尸体，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双手托住，想要脱离萧尘，向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