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见到弟弟的时候,他正用袖子擦眼泪,脸上青青紫紫的,一边擦、一边倒吸气,见她来了,便背过身子,急急的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撕扯到脸上的皮肤,抽气的声音更快、更急了。
等宋青嵘觉得自己擦干净了,偷偷转头看阿姐一眼,发现她就那样笔直的站在自己身后,既没有着急、也没有喝问,一时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鼻头发酸、眼睛发烫……
宋三娘弯腰抱住了弟弟,将下巴轻轻的放到了他头上,一下下的轻抚他的后背……
宋青嵘头埋在阿姐温暖的怀抱里,想了下,这是在他屋里,觉得愈加的放松,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哇……”
稚童的哭声以宋三娘为原点,四下扩散,荡漾到了门口,成功的让花氏收回了推门的手,纠结了一会儿,在原香与黑蛋儿惊讶的眼神中,又带着丁香走了。
她听原香说:六郎在学堂里打架了。
虽然不是六郎的错,但对方是蜀国公家的小儿子,她还是想来叮嘱儿子几句:莫要与人争执,凡事退让一步!
可见到门口的黑蛋,便知里面有三娘在,加之六郎又哭了……每次六郎哭,只要她在场,三娘就会用那种眼神看她……那种……那种她不是个好母亲的眼神……
宋青嵘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可他却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他哭的阿姐胸口濡湿,自己脸上形容定也是难看的,怎么才能体面的离开阿姐的怀抱?
这是个问题!
他还没想到解决的答案……
宋三娘感觉自己腰间的小手越攥越紧,“黑蛋儿、原香,进来侍候六郎洗漱更衣!”
“阿姐~~~”宋青嵘有些不情愿的离开,低头看着地面,跟着原香进屏风后洗漱。
“黑蛋儿,回我屋子取件衣服来。”宋三娘低头看了眼胸口的濡湿,不甚在意的吩咐。
“哎!”黑蛋儿脆生生的答应,转身一阵风似的跑回了三娘的屋子。
等姐弟俩都整理好了,坐到圆桌前喝茶,宋青嵘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拨拉的杯盖,一眼接一眼看着阿姐,想开口,又有些迟疑……
“想聊聊吗?”宋三娘将茶杯放到了桌上,看清了他脸上的伤痕,心中怒火燎原,面上也带了几丝怒气,“原香,六郎君身上还有别的伤痕吗?”
宋青嵘吓得缩了一下身子,屁股扭了扭,阿姐不常生气,但真气起来,把阿娘都吓晕了。
有一次,外门的小厮哄骗内门的婢女,占了几个婢女的便宜,还以此为谈资,炫耀给其他小厮听:哪个姑娘胸大、哪个姑娘腰细、哪个姑娘腿长、哪个姑娘皮子白……
其中有两个小厮,听见了心痒难耐,便寻了那个皮子白的婢女,两人在花丛中……将她糟蹋了。
不仅如此,言语上多有羞辱,使得那婢女一气之下,身穿红衣红鞋,面朝外门上吊自缢而亡。
这件事,婆婆知道后,震怒的摔了面前的茶杯,而阿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说:自己会严加处理,便行礼离去,到了下人房里,见了那自缢的婢女,吩咐人通知其家人,给了银子厚葬。
一般大户人家中,出了这等丑事,能使银子平事儿,绝对不会闹大!
阿姐第二天召集了所有下人,将那三个小厮捆在了长凳上,命执杖人狠狠的打,别人就围在一边胆战心惊的看着……
刚开始,他们还有力气喊、有力气求饶,后来,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阿姐就这样,生生在众人面前,将人活活打死了,自己连眼睛都没闭一下。
“自古红颜多薄命……”阿姐悠悠的声音在院子上方响起,“既然他们三个都与她有些关系,不如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也是很好的啊!”
“三娘子……仁慈!”黑四娘躬身行礼,高声称赞。
身后的人才高高低低的附和,等阿姐说:‘散了吧!’他们两股颤颤的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