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的补偿金不够吗?”
“那位小领导说,树现在还没长成,只能按现在的市价买走,但我的树本来可以好好长大的,到时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凭什么要贱卖出去?”
这的确是路和通太板正了,但他又是为了帮项目组节省经费,情有可原。
潘永宁于是只能说:“这件事一定能想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你放心,你不同意,没人能动那些树。”
可惜这个这种的办法不是那么好想出来的,路和通暂时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这个项目上来,他每天都盯着进展,一个星期过去了,事情毫无进展,他心急了,直接找到潘永宁:“潘局,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
潘永宁刚从外面回来,鞋上满是泥巴,他一边用抹布把泥擦干净,一边回答道:“关于收购那批杨树的事,我和组织汇报过了,因为具体情况复杂,还需要再斟酌考虑一下,等他们的会议结果,再看后续怎么解决。”
路和通脾气上来了:“都一个多星期了!早按我的方法处理,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潘永宁早在最开始被派下来之前,就听说过路和通的“丰功伟绩”,也知道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既要压制住他,不让他乱来,也要给他正确的引导,不能让他一直这样钻牛角尖下去。
“小路啊,”潘永宁把刚才擦过泥的抹布洗干净,平心静气地跟他说,“你是刚毕业就来了我们这里吗?”
“是。”路和通表情还绷着,一脸不高兴。
潘永宁心想,这也是个老实孩子,七情六欲都写在脸上,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也不会在领导面前装一装。
“家里条件怎么样?”
“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家里条件还可以。”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从小也没少过他什么东西,所以路和通虽然有些不理解基层的情况,但也没到“何不食肉糜”的地步。
潘永宁柔声说:“老张的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当年家里穷,他初中毕业就出去读了个五年制的大专,现在回来和老张一起承包了这块地,种杨树。”m
路和通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嘴硬道:“关我什么事。”
“是,不关你的事,也不关我的事,”潘永宁说,“当时的情况,这是他们家最后的出路,老张还有个小女儿,明年就高考了,他们就指望着这批木材能卖个好价钱,来给小女儿交学费。”
路和通这回没说话了,眉头紧蹙起来。
“你可能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况,很多村里的老百姓,受教育程度不高,能谋生的技巧有限,将来我们肯定能想办法让他们从事一些别的工作,同样也能赚钱养家糊口,供女儿读书,但是这批杨树,他们前期投入的沉没成本太高了,你给出的收购金额明显低于他们的预期,也低于等树长成之后的市场价,这时候强迫他们接受这个条件,是不是有些难为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