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展尸身回到辽国后的第二日,辽王便就为他举行了葬礼,准备待天色将晚之时将他火化。瑶姬陪了他一夜,她与他说话,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都和他说,就算只是小事情,她也想与他分享。日光初上的时候,瑶姬将他从棺中扶起,她搬了个凳子坐在棺头,这个姿势正好可以让被扶起的耶律展靠在她的胸怀中。当触及到怀中的人,那冰凉又僵硬的触感,瑶姬始终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离开了,再也不会在她身边照顾她,包容她,宠爱她。
“展,天亮了,我给你梳头吧。”瑶姬解开他凌乱的发髻,轻轻地将它们整理梳开。“我们成婚才不久,本应该举案齐眉的。我不是怨,只是觉得可惜,可惜还没来得及与你好好过余生。”低头看到发丝被打湿,瑶姬赶忙擦了一把脸。她努力让自己笑,她想他走的不要有难过。
葬礼安排的非常奢华,按照王子的规格做的,且辽王亲自主持。所有的礼仪做完后,就是火化。瑶姬看着阿朗和阿布钴将耶律展放到火化台上,她是真的不舍,好想喊他,再叫他一声‘展’。
二十五六是最好的年纪,辽王亲自举起火把,他想送儿子最后一程。看着火光渐渐将耶律展包围,驻足在旁的人都紧紧看着他,想着再最后看一眼吧。
“节哀。”耶律邕从怀中掏出绢帕递给瑶姬。她一直在忍着不哭,但是当辽王将火点上之时,他看到她姣好的妆容一瞬间都花了。
瑶姬侧头,她看着耶律邕,而后接过他给的帕子。“王兄,您可有一丝后悔让展去乔巴山?作为哥哥,您可有过疼爱弟弟?”她还是怨的,埋怨不公,埋怨耶律邕。
“本王后悔过,可也不后悔……”他回看她,“我也希望我仅仅只是个兄长,可是我不是。既然生在皇家,那命运就是这般。”他没有喜没有悲地将这些话说出来,就好像看着她的时候他是心怀坦荡的。
瑶姬看着他,久久不知该说什么。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帕子扔进了火化台中,她看着火舌将耶律展完全吞没,那块帕子也一瞬就归于灰烬。“就当是兄长给展的帕子,黄泉路上展要是看到了,他应该能感觉到兄长的关怀吧。这样,至少他除了我,还有家人,不算孤独了。”
耶律展站在她身边,听着这些话,她在让他愧疚。他不是不愧疚,只是很无奈。他陪着她一起看着火光湮灭,看着曾经鲜活的人完全消失于这个世界上。瑶姬觉得好似一场梦,那个拥抱过自己的男人在一把火后就再也不存在了。
火烧殆尽后,阿朗将骨灰捧起装在白玉罐子中。人死后,不过一把土,这句话阿朗此刻在真实的感受。他将装好的骨灰盒盖上,交到瑶姬手中。“二王妃,王子就交给您了。”
“阿朗,多谢。”瑶姬小心的捧住骨灰盒,将它紧紧抱在怀中。她抚摸着这一方小盒子,她所有的念想最后都化成了这一方物。
“二王妃,本王送你回府吧。”仪式结束了,大家伙都散了。耶律邕想着兄弟一场,送一送瑶姬。
瑶姬摇头,她看向阿朗,“阿朗送我就好,不劳烦王兄。”说罢,她便就转身离去,一眼都没有看他。
回到府中,已是夜深。于阿朗临走之时,瑶姬问他:“胡俊生呢?”
“那日他用自己的命换辽军将士的命,且砍了瑶杰一臂。听密探来报,说是被西夏军俘虏了,如今我们也不知生死。”阿朗叹气。
鲁泥巷内,陈纤皎点着烛火,她靠在床头。听说了耶律展战死沙场的消息,她心里着实担心胡俊生。照理来说,应该有人来报信,可是她什么消息都没听到。她支着头,祈祷胡俊生能平安。
“陈大小姐是在等胡俊生吗?”
烛光下,陈纤皎被这一声惊醒。“瑶姬?”她不知她是怎么进来的,只见她一身行装。“王妃可是有俊生的消息?”她问她。
瑶姬点头,“他在西夏。”她见陈纤皎眼下都是疲惫,便说:“我要去西夏,今夜来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与我同行?”她想要去问瑶杰为什么要倒戈?为什么就能下那么大的杀心?她不明白,她想去问他。
“俊生回不来了,是吗?”陈纤皎慌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