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生是敌国战犯的这个身份全西平府都知晓,愿意给阿朗他们一行人提供住宿的客栈几乎是没有。实在没有办法,瑶姬想,要不出些钱财安排到灵州郊外的农舍里暂住。他们给胡俊生穿戴上披风,遮住兽耳和狐尾,寻了一处独居老妇人的住处。
阿朗问老妇人讨了一些热水和巾帕。他关上门,让陈纤皎给胡俊生脱了脏污的衣裳。连日的虐待和鞭打,胡俊生身上的衣裳早就与身上的血肉粘连在一起,陈纤皎不敢有大动作。他见她这般不敢下手,便就将手中的巾帕给她,“我来,你将巾帕用热水过一下,给俊生擦一擦身子。”
也只得这么做了,陈纤皎与阿朗换了个位置。她看阿朗熟练地将胡俊生身上的衣裳三下五除二剥下,“你们以前时常受伤吗?”她见他手法娴熟便就问道。
“过去练功的时候哪里会有不受伤的,都是相互照应才能将伤养好。”阿朗伸手问陈纤皎要热巾帕,“不过,阿狐这一回在西夏军里头应该是吃了不少苦。这身上都是鞭痕,衣裳都像皮一般的沾在身上不说,就是这双腿,又肿又烂估计是泡在水里头起码有四五日。”他先给胡俊生将面部清理干净,然后一点一点地替他擦拭身上的血痂与污秽。
陈纤皎不敢想,她养尊处优惯了,就算是流离在外,胡俊生也从没有让她吃过苦。她头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被折磨成这样,两颊凹陷不说,就是身子都给晒得干瘦,若说是濒死都不为过。“我去换一盆水,劳烦阿朗了。”身子都没有擦拭过半,可水盆里的热水已经变得猩红。
“索性打两盆水来,看这架势得再拿两条巾帕。”阿朗起身将手中的帕子交到陈纤皎手中,“我去提,顺带我出去到马车上给阿狐拿绷带和金疮药,再拿两身衣裳来。”
陈纤皎点头,“需要叫个郎中来吗?我看俊生一直昏迷不醒,有些担心。”
阿朗摇头,“看着是严重,不过阿狐还算扛得住,这些都算是皮肉伤,真正伤筋动骨的倒是没有。请了郎中我倒是怕被瑶杰他们盯上,毕竟人是瑶姬帮我们私自弄下来的,切莫再生事端了。”他有他的考量,不住城里的客栈其实他反而觉得安全。
“你是行家,我这都听你的。”陈纤皎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让胡俊生养好伤醒过来。他们二人换了三四次水才将胡俊生身上的伤口洗净。阿朗让陈纤皎帮忙将他的双腿用绷带缠上。瑶姬端了一些吃食来,她将饭菜放到桌上,走去床边,问:“都弄好了?他可醒过?”
陈纤皎将胡俊生的手放到被子里头,她皱眉,摇头说:“没醒呢。看他眼下都是黑影,估计是许久没有安稳睡过了,就是上金疮药他都没醒。”
“嘶,别出什么事儿吧。”瑶姬有些担心,“看他瘦的都没什么人形了,这要是再不吃点会不会出事?”她转头问正在整理绷带的阿朗。阿朗也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伤口,说实话,他心里头也没有底。“先看看吧,我一会儿给他吃一个大力丸。要是到了傍晚还没醒,那便就是要找大夫了。”这种时候也就只能等了,好在人还有一口气在。
不知是阿朗的大力丸有功效还是胡俊生身子硬朗挺了过去,到了傍晚的时候他醒了。他看到陈前佳拉着他的手趴坐在床边,便动了动手指头。这一动,陈纤皎猛地惊醒,她抬头一瞬看到胡俊生睁着眼睛看她,她赶紧站起来问他,“饿不饿?渴不渴?”
他看她这般紧张,轻轻摇头,想让她别着急。“水……”晒了那么多天,嗓子早就冒了烟,比起饥饿,他更想喝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