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码头出来后，街上开始有了人，卖早点的店家也将点心馒头煎饼都给搬了出来。他走在街面上，想着如今这般只能先将手头的丝绸给卖了再说。可这丝绸到底是什么价儿，他还真是心中没有底。走到集市中心，抬头看绸缎行，还没到开门营业的时候。肚子里的空城计唱了有一会儿了，刚才心中有事所以不觉得饿，如今一身力气都给泄了，肚子便就更饿了。闻着一旁葱油拌面的味道，将他勾的馋了。摸了摸口袋，真是分文都没有。罢了，眼不见为净，他扛起丝绸走远点。

“你是卖绸缎的？”西湖段家桥边，有一位妇人路过。她见桥下有卖绸缎的摊子，便上前去看。月牙色的丝绸泛着光亮，摸上去爽滑亲肤，是上等的料子。她看铁木拓穿的一般，便猜测这等料子定是偷摸弄来的，她想着吃一回便宜货。

从未摆过摊的铁木拓真没想到有人会来光顾。他在这西湖边上坐了有一会儿了，原以为应该是没有人来买的。他见来人穿着朴素，便笑着说：“是的，上好的丝绸，温记绸缎行产的。您看，您是要多少？”

听着话里都是客气，看他面相倒是个腼腆的。那妇人笑了笑，比了个手势说：“价格呢？你得先把价格告诉我，我才能决定买不买。你说这是温记的，断然不便宜吧。”她抬眼看他的表情，想着如何压价钱。

“不贵，一尺布五十文。”铁木拓想着将本收回来就可以了，他并不想在这上头大赚一笔。五十文一尺的价格算是极低了，尤其是这样好的丝绸。

的确是价格不贵，不过那妇人并不满意，想着还是压一压的好。她双手抱胸，装着一副懂行又老练的模样说道：“五十文一尺还是贵了些，二十文一尺吧。”

这么还价的，真不是一般的狠，这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人留。铁木拓自然是不答应，“二十文一尺的话，夫人看来不是诚心想买。”

那妇人撇嘴，压低声音说：“我怎么不是诚心想买？我来看就是想买的。看你也不是温记的人，穿的又一般，断然不是那种能买得起温记丝绸的人。谁知道你是怎么弄来这些料子的，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她言语上带着刻薄，手上倒是不停的要占便宜，“我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卖一尺就是赚一尺，我出二十文一尺的价格你也不亏。”

得，这是遇上蛮横的了。铁木拓将绸缎从那妇人手中扯出，且冷下脸打算赶客，“夫人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见，您还是走吧。”这生意他不做，没必要受这无来由的污蔑。

那妇人没想到这还是一个有个性的，她反正也没想客气。白眼一翻，便言语凶厉的威胁道：“你不卖？你和我装什么清高！信不信我这扯一嗓子，官府的人就来抓你？正好给温记抓一抓贼！”说罢，她就起身要喊，“来……”

“我卖！”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铁木拓能怎么办？这一波未平难道就要由得她闹得一波又起？若是别家绸缎行也就算了，可这是温记，他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站起身，看向那妇人，他问道：“夫人要几尺？”

诡计得逞了，那妇人一瞬就笑开了花，“给我扯一丈，我正好拿这个做一条襦裙去。”她将钱掏出放在摊子上。

“夫人，您还差二十文。”铁木拓拿起铜板数了数，知这妇人不是一个老实的，果然少了钱。他抬头看向她，见她要狡辩便说道：“一丈就是十尺，您这儿给了我一百八十文，还差一尺的价钱。”

那妇人被戳穿，面子上挂不住，但想着自己已然得了便宜便就不‘计较’的说：“真是不会做生意，这一回让了我，下一回我还来买。你难道不做回头客的生意？”一边说，一边不情愿的将钱补上。

收到钱，铁木拓给那妇人扯下一丈的丝绸，赶紧将人打发走，这样的回头客他是断然不要的。再说，若不是昨日的事情，他也不会上街来卖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