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梅雨天过去了,苏州的盛夏除了闷热的天气让人浑身粘腻的难受之余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知了叫的人心里直犯毛燥。
“阮珠姐姐,今年的冰块来的格外多,李婶让大家伙都领一些回去。其他姐姐都拿了,就您了。”内务的小杂役推了一小车冰块站在厨房门口同正在熬酸梅汤的阮珠喊道。
这三伏天早就热的阮珠有些头晕目眩了,在江北的时候,都是下人早早地给她送上冰块,现如今轮到自己做下人才体会到过去的日子真是惬意的叫人怀念。她掏出帕子擦去额头上的细汗,转头同小杂役说:“福泉你来的真是时候,这冰块真是好物件。”她小步跑到门口,看着丝丝冒着寒气的冰,心里头都舒爽了。“我现在还得给督主送酸梅汤,这冰一时半会儿拿不了,要不我完事儿了去你那儿领?”她想与他打个商量。
“那多麻烦。要是姐姐不介意,福泉给您直接放在屋里头得了。等姐姐您将酸梅汤熬好了,回去就直接享凉快。”福泉想着阮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魏忠宝那儿出来,不如就直接给她放好,省的麻烦。
阮珠想着也可以,便凑近冰快一边感受感受凉气一边回应:“也行,那就搁在屋里的面盆架子上吧。”想着要是冰化了,回去还能用这冰水洗一把脸。“麻烦福泉了啊!”
“嘿,说什么谢呀。姐姐可是督主身边的红人,福泉给姐姐办事是应该的。”自从那日府里传出话后,府中的有些下人就开始巴结阮珠了。
“得,尽油嘴滑舌胡乱说话。”阮珠心里明白人家为的是什么。不过共事一场,到也没必要计较什么。她笑意盈盈地与他说话。
送走福泉,她回到灶台上看着酸梅汤,这满锅的热气扑在脸上都是汗。她不禁有些后悔没去问福泉要两块碎冰冰镇一下这汤,现下这汤真是热的难以下口。她拿了碗勺,将酸梅汤盛入,想着要是等这汤放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如就早早的端过去。横竖现在他还没回府,正好可以用他屋里的冰块冰镇一番。
果然魏忠宝的屋子就是舒服,冰块的寒气把三伏天的暑气给驱赶的一丝也不剩。阮珠把酸梅汤放在屋内的冰架上,凑着这份凉意,她卷起裙角席地而坐,不顾形象地擦着额头和颈肩上的汗水。“去年还是大小姐,有丫鬟伺候喝酸梅汤,今年就成了丫鬟给别人做酸梅汤。诶,世道哦。”她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这三月多的所有污糟气都说了出来。凑着没人,她索性解开了领子,身上粘腻的汗水在冰块的凉气下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浑身都凉爽了的阮珠想起魏忠宝屋里的被褥还没换成三伏天用的,她赶紧爬起来干活。
“白色的棉麻,宝蓝色的丝锦,深绯色的冰丝……”阮珠看了看这柜子里的被褥,看来整理衣物的丫鬟早就准备好了。就着魏忠宝平日穿衣的喜好她想着换深绯色的冰丝铺床,丝锦的薄毯做盖被应该不会出差错。她将床上原本的被褥叠好规整到柜子里,然后脱了鞋子爬上大床铺。
“易青,洪涝的事情算是终了,但这漕运总兵官的职位还是空着的,你看着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适当给太子举荐举荐。”魏忠宝叫易青过来商量这漕运总官兵的事儿,人在南京的诏狱里待着,不日就要送去京城听候发落。俩人从书房出来,魏忠宝回屋去,易青随着他一道儿送一程。
阮珠听到魏忠宝的声音在主屋门口,她赶紧将丝锦毯子铺上,下床穿上鞋子。这刚穿好鞋子就看到易青推开了门,一阵尴尬。
“阮姑娘,你这是……”易青看到阮珠敞开的领口脸一阵烧红。本就暑气当头,年轻气盛的易青哪里见过这个。俩人四目相对那一刻,他连忙别开眼睛。站在这门口显然已经不大合适了,他赶快侧了个身子背过身。
“回易大人,奴刚给督主铺好床,无意冒犯。”说罢她低下头。一看到自己敞开的领口,这下她明白为什么易青别过脸去了,她连忙转过身子扣上。
“成何体统!”魏忠宝除了恼怒阮珠没有闺中女子的样子之外,他更恼怒易青看到了她这番模样。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叫人动了一般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