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阮家，皇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问：“阮家别院的那个姑娘在你身边？”他余光瞥向魏忠宝，想看他会是什么反应？“听说你给带到京城来了？是打算收房还是有别的安排？”

魏忠宝没想到皇帝会知道，但细细想来，他身边的番子和锦衣卫多的是皇家的眼线，知道也不奇怪。他低头轻笑，带着一丝羞涩看向皇上，回答说：“那女子是小人在处理好沈家之后捡来的。没想到是阮家别院的小姐，后来瞧着她可怜就一直留在苏州。再后来，便就带来了京城。”他看向皇帝，眼神里有真切，继续说：“她是个傻乎乎的丫头，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小人留着就是想在平日里寻个乐子罢了。”

“那太子呢？”皇上眯眼看向魏忠宝，“太子身边的那个是从教坊司带出来的，也是寻个乐子？”他在试探魏忠宝的立场。他不知太子身边的那个阮家女子和魏忠宝身边的阮家女子有什么关联。

“太子身边的那个女子，应该是连名字都给改了。听小人身边的那丫头说，太子身边的是阮家的大小姐，叫阮夙。且，在阮家出事之前，这女子本来就是被安排送给太子的，杨启大人做的推荐。”他看向皇帝，打算将太子的底掀开，“这桩案子里，太子和阮家的牵扯在小人看来比汉王更多。太子叫阮家的人把汉王给套住，只是没想到，汉王会一怒之下把阮家给抄了。太子失了一枚棋子，可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招呢？利用汉王这冲动之举，一举将汉王再次扳倒。釜底抽薪，不可不说实在是高。”简而言之，好处全让太子给占了。

“如若是这样，太子倒是的确该废了。”皇帝看向魏忠宝，问：“那你为何还要将江南的名册给到他？你又在打什么算盘？”江南名册这事儿叫皇帝心头如有一刺，不舒服。他想要知道魏忠宝的立场到底是太子还是汉王。

魏忠宝低头解释说：“漕运总兵官没了，汉王在江南的根基也就被拔了大半，汉王的处境很危险。名册上的人太子应该早就有了。与其让他一个一个找出来把汉王的事儿都给抖到天下人面前叫汉王不得翻身，将皇家的颜面给扫尽，不如先叫太子知道，这些人不是只有他一人知晓，牵扯的事儿也不仅仅只是汉王罢了。”他看皇帝表情很是不解，便继续解释说：“太子想要江南的权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江南的权势，必定就要把汉王给扳倒，至少得将汉王在江南的根基给毁了。且不论这漕运总兵官是不是贪腐，就说太子这心思也是漕运总兵官叫人盯上的原因。但是，太子未曾想过，这般急功近利对他没有好处。江南的汉王势力没了，江南得了汉王好处的人都知道是太子干的，那他们对太子会忠心吗？太子就算得了江南，江南也不会在他的掌控之中。太子如若对着名册上的人动手，那江南的权势更不会在他的掌中了，因着人心不向着他。”棋局太子会做，魏忠宝也会做。魏忠宝做了一个局，叫太子在江南温水煮青蛙。

皇帝明白了，魏忠宝是在给太子挖坑，叫他笑眯眯地跳下去还不自知。这般的心思还真有了点当年胡家老爷的手段。皇帝指着魏忠宝，啧啧笑道：“你呀，心思玲珑缜密，汉王自当抵不过你，没想到太子这走独木桥的也叫你套了进去。”顺着这个话茬，他连着问：“你是打算帮太子还是帮汉王？”

这句问话很是危险，魏忠宝脑子里一下子就翻出了答案。他定定地看向皇帝，低声说：“小人是皇上的人，小人帮皇上。”皇上要太子废了，他便就出手废太子，皇上要叫汉王登基，他便就将汉王扶持起来。横竖，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

“朕记得，你爷爷是给你留了一个名字的。”皇帝靠在睡榻上，他笑看着魏忠宝，不急着就刚才他说的话说下去。“你记得吗？”

魏忠宝点头，“小人记得。爷爷给小人取名‘忠’。”他不知道皇帝要提醒他什么。

皇上轻叹一声，说：“是啊，忠诚的忠。一片忠心，对吗？”他看着魏忠宝，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