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瞥了一眼镇定自若的云景。
有人害怕考试瘫在桌子上愁眉苦脸,自然也有对考试跃跃欲试的。
对于已经放弃治疗的差生,和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尖子生而言,考试不用像上课那样定点来学校报到,做完试卷就可以回家休息,不用晚自习不用做作业,比上课要轻松不少。
同时一些想要检验自己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人,也可以通过考试更加了解自己的水平。
半年前他还是前者,半年后他已经成为后者了。
云景察觉到老师有些面色不善,连忙坐直了,一脸正直诚恳地看着老师。
老师佯装满意云景的表情,轻轻勾了勾嘴角,同时将手中的文件打开,里头赫然是数张表格。
升入高二之后,所有高一学生将要根据文理科分入不同的班级,这份表格就是给大家填写的,学生填完意愿之后,由家长签字,再交回给老师。
作为班主任,自然不止是发表格给大家这么简单,每个学生的选择都事关他的未来,所以说明完注意事项后,班主任开始逐个找人谈话。
云景对此倒是无所谓,高考不是决定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经过这半年多的学习,文科和理科在云景看来都差不多。
他虽然极力掩饰,但与老师交谈一番,他对分班可有可无的态度还是迅速被教学多年敏锐的老师们给捕捉到了,为此云景接下来几天都没得安生。
老师不愿意看着好苗子堕落,各科的老师时不时拉着云景谈人生,云景明白这是老师的好意,自然也不好拒绝。
于是这几天别人都忙着准备考试,他倒是忙着应付起老师
好不容易填完表格,放学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路过博阳的老赵,云景也省事,直接将表格给老赵,拜托老赵给原身父亲签个字。
老赵结过表格,迟疑了一下道:“云景啊,你那老爹……最近好像不太好。”
云景看向老赵:“他怎么了?”
云景当初离开家的时候,原身父亲身后就跟着个索命鬼,接下来日子能好就奇怪了。
老赵看着原身父亲大半年,对原身父亲各种倒霉的日常早已习以为常,此刻特地告知云景,可见倒霉事很可能升级了。
果然老赵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附近的邻居每晚都能听到鬼叫,吓得全都搬走了,现在那条街都没什么人去了,就他一个人住着。
“前几天他住院了,疯疯癫癫地说着胡话,还大病了一场,现在瘦的和骷髅一样,我找人多看着他点儿,说是这两天情况稳定了一些。”
云景点了点头,没再多做什么表示。
老赵见云景这般,也没觉得什么。
原身父亲发起疯来的样子他凑巧见到几次,不仅癫狂的吓人,嘴里还喃喃念着许多话,老赵好奇之下,询问小弟这人每天都在念叨着什么,小弟立刻八卦地都说了。
通过原身父亲发疯时的只言片语,老赵拼凑出了不少原身父亲那龌蹉的秘密,再加上半年前也是老赵亲自去接云景,帮云景把事情处理的。
老赵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比起原身父亲,在他的衬托下,他顿时觉得自己也是担得起大善人这个赞美了。
所以云景的态度冷淡不仅没让老赵心寒,反而放心了下来。
次日,老赵派人将表格送还给云景。
表格上交后,月考也很快结束,然而同学们的噩梦还没结束,期末考正在向大家招手,而且期末考的成绩将直接决定高二分班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本市发生的一场命案引起云景的注意。
6月22日晚23点50分左右,宝丰市枫阳区发生一起疑案,一名家庭主妇在家中神秘死亡,当夜她的丈夫与她同塌而眠,但诡异的是,丈夫对妻子的死亡毫不知情,直到次日清晨,丈夫才发现妻子惨死家中,据闻妻子死状之可怖,把所有看到尸体的人都吓坏了,哪怕多年的老警察都差点儿承受不住,更逞论这位发现尸体的丈夫,当场直接昏过去,醒来后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本来这种没有侦破的案件,警方都极力压住,等调查清楚了,自然会将前因后果公布与众。
然而由于妻子死状太多恐怖,这件事犹如龙卷风一样在宝丰市传开,然后通过网络轰动全国。
云景听说这件事后,也是神情一变。
旁人只当云景也被这件事的凶残度震惊,然而云景的关注点却不在命案上,而是注意到命案发生的地址。
刘勋然楼下!
出事的夫妻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差点被阴灵所害,被云景救下的那对夫妻!
云景立刻打电话给杨煜希,杨煜希估计正抱着手机玩,电话刚响就接通了,云景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有背景中嘈杂的人声,这才安心下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正在拍mv呢,中场休息,热死我了。附近还有狗仔在偷拍,他们镜头里,我躺在这,头顶上撑着伞,旁边还有水,看起来惬意的要命,其实我可烦啦,被偷拍还要假装不知道,不仅热,还得保持漂亮的姿势,这样别人偷拍的我也帅帅哒!啊……我好想去找你,你下课了没啊?我一会儿就拍完了,顺路去接你啊!”
杨煜希一开口来就吐槽个没完,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云景想了想,道:“嗯,来之前你顺道帮我查个事。”
杨煜希顿了一下:“勋然楼下那个?”
“对。”云景点头。
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临近期末考,大家都被题海淹没,晚自习也偶尔腾出来给大家做作业用了。
云景的作业早就完成,索性找班长请了一晚上的假,和墨菲斯说了一声,然后朝校门口走去。
杨煜希正躲在车里刷手机,听到博阳里头传来动静,以他蹲点守着刘勋然等他下课好几个月的经验,立刻知道云景快来了,便起身在车窗上开了个小缝,只露出眼睛看外头的情形。
待云景入车后,杨煜希便将手中的资料袋交给云景:“我真诚地建议你饭后看。”
“没事。”云景说着,将文件袋打开。
这是云景第二次从杨煜希手上拿资料了,看得出这资料是杨煜希参与整理的,很有他的个人风格。
想来杨煜希在这方面有点儿天赋异禀,每次拿过来的资料都很完整。,
网上虽然也有不少所谓的当事人出面说明情况,但由于案件太过凶残的缘故,很多具体细节以及照片都被河蟹掉了,除非那天早起上网恰巧刷到消息的人,眼疾手快将一切保存下来,否则全网恐怕都找不到照片。
文件打开,第一页就是一张不算太模糊的照片。
照片是从玄关处往里头拍的,只见一间普通的居民房内,布置温馨的客厅已经被暗红色的鲜血淹没,客厅中央的水晶灯下,吊着两个“人”。
左边是血肉模糊的人形肉团,浑身被黑色的头发捆绑,以一种极为扭曲怪异的姿势悬挂在半空中,头发像是钢丝一般穿梭在人形肉团中,头部只剩下了半个,像是被砸得稀巴烂一样,其实如果不是那很明显的人形四肢这个特征,光看肉团可能不一定能认出是一个人。
而右边的“人”,其实是一张皮,幽幽地挂在肉团的旁边,虽然照片是静止的,但通过画面能看出人皮的轻度,似是被窗外的风吹了一下,产生了一些摇晃的褶皱,最让人惊悚的是,这张人皮脖子以上是空的,人的脸被贴在了人皮的胸口处,失去了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人脸,看起来有点儿像骷髅,但远比骷髅头更加恐怖。
云景粗粗扫了一眼,这张照片很惊悚,但并没有他想要的信息,云景很快翻向下一页。
第二页还是照片,一共有三张,比第一张要小,而且更加模糊。
看角度,显然拍照者拍完第一张就吓得不行,一边往后退一边随便朝四周拍几张就退出来了。
云景却紧紧盯着这三张照片,哪怕照片很模糊,也能大致地看清楚房子内的情形,除了洒满到处的鲜血之外,还有数不清的黑色头发。
墙上,地上,桌上,椅子上,水龙头,浴缸……
黑色的头发与那夜池塘水鬼的长发一模一样,此刻蔓延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像爬山虎一样,爬满了整个房间,虽然比较稀疏,没有阻挡光源进入室内,但这样诡异惊悚的场景,足够令人吓破胆。
由于事情刚发生不久,警局那边估计都是一团乱,没有任何官方申明传出,所以照片之后收集的资料,大多来自于死者家庭之前的档案,以及事发后四周邻居或在网上,或在朋友圈中零散的阐述。
死者名为黄淑英,宝丰市本地人,八岁入学新华小学,十四岁就读于兴荣中学,也就是刘勋然所在的这所学校,十七岁进入雅明,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之后,嫁给了一名商人,也就是她现在的老公李光,成为一名全职太太,然而夫妻一直无法孕育新的生命,转眼结婚十多年,两人继续相伴过日子。
当然,这是表面的数据,下面还有街坊邻居的传言。
据说婚后不久就查处了黄淑英的身体有问题,没办法孕育新生儿,夫妻两花了大笔的钱治病也治不好,于是五年后,李光出轨在外头养了小三与私生子。
期初黄淑英也曾闹过,但又过了五年,她还是没办法怀孕,便安分了下来。
为了能保住自己李太太的身份,继续在家安安心心当家庭主妇,黄淑英认命后,与小三母子相处的越来越和谐,甚至将私生子当做亲儿子疼爱。
这次黄淑英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死亡,事发当夜,邻居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不少人毛骨悚然的同时,不相信鬼神怪力的人,都坚定地认为李光与小三具有重大嫌疑。
黄淑英死亡当夜,李光可是与她同床共枕的,邻居听不到便罢了,枕边人出了这样的事,李光能不知道?
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就是李光,先将黄淑英杀害,再剥皮,以李光的身高体重,将黄淑英给挂上去也不算难事。
事成之后,李光再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把自己伪装成神经病,企图逃脱法律的罪责,简直一举数得。
至于李光为什么杀害黄淑英,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他又是如何做到把人皮完整地剥下来,满房间的头发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就不是群众们会去思考的问题了。
云景将资料看完后不久,杨煜希也开车来到了兴荣中学:“这附近有家新开的火锅店特别好吃……”
杨煜希正想念叨,忽然想到红彤彤的火锅,一大锅大杂烩,云景刚看完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吃得下,转口道:“或者我们去另一条街吃素斋?”
“就在这吃。”云景说着,和杨煜希一起来到火锅店,入座后,杨煜希点菜,云景则释放出精神力,观察兴荣中学。
晚自习时间即将开始,已经有大批学生涌入校园。
附近发生了这种惨案,虽然不在学校中,但也令不少学生人心惶惶,云景精神力扫过去,十个学生中有八个都是在说这场命案的。
最终云景精神力停留在了校园池塘上。
池塘还是那个池塘,所有路过这里的学生全都绕的远远的,能绕着走就绝不靠近。
偶尔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推着女生朝池塘走去,还没靠近池塘五米,女生就尖叫一声,追着男生狂打。
云景这段时间忙于学习,但并不是完全不关注兴荣中学的池塘,只是没有想到,最终命案会发生在黄淑英身上。
根据云景之前见到阴灵的经验,像黄淑英这种之前差点撞鬼,在云景的帮助下将阴灵驱逐,一般识相的阴灵都不会再找上门。
而能像这次这般找上门,甚至将黄淑英以这种方式弄死,说明它对黄淑英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同时也是在示威云景,刻意留下的大量头发,无处不在地布满整个房间,深怕云景不知道是它动手似的。
所以云景看完文件后,迫不及待地找学校附近的地方坐下查看,结果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池塘阴气比以往更甚,但却依然不见阴灵的踪影。
水是从池塘出去的,多起命案是从池塘开始的,大量的头发也扎根在池塘。
但池塘里,居然没有阴灵。
“怎么了?池塘出事了?”杨煜希点完菜,便见云景脸色有些凝重,忍不住问道。
他曾见过那头发化作的阴灵,所以不用云景说,他也知道这件事恐怕与池塘有关。
“没有事,很干净,太干净了。”云景道。
“不太可能吧。”杨煜希疑惑道,“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之前池塘也死了好多人了……”
说到这,杨煜希也不免为兴荣中学的校领导们掬一把同情泪。
好好的一个池塘,自从发生命案之后,就接二连三地传出各种恐怖故事,想要填了池塘平息谣言,结果好了,连工人都死了。
好不容易把池塘的事情压下几年,现在又开始传的沸沸扬扬,据说兴荣中学这届的校长因为这池塘,头发都白了大半。
再填池塘吧,不仅算是坐实了谣言,耗材耗力不说,万一再死人,这学校都得完蛋;但不填池塘,这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爆炸。
云景忽然道:“黄淑英也是从兴荣中学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