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太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的清心殿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那种哭泣和悲伤好像能响彻天宇,震耳欲聋,但那些站在台下的人到底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哭的,不得而知。
天空显得越发阴沉,台阶之上隐隐有雨水呈现出瀑布的状况,发出了哗哗的声响。在那台阶之上站着一群大臣,他们不顾暴雨齐齐跪在地上,任由身上的官服都被雨水浸透。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煞白之中。
而在同一时间商朝皇宫之外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抬起伞面顿时就有一串雨水滑落,伞面之下的视线带着一种严以言喻的阴沉,就像是他头顶的天空一般,垂落的袖口遮掩了他手中死死揣着的卷轴。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他才向前迈出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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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啦……”
雨水密集,落地之后溅起大片的雾气,于是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片朦胧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这里的建筑都已经变得有些破败,在一轮洗礼之后原住民要么被杀要么全都逃离了此处,在之前这里是整个东越最繁华的地方,但后来变成了战火的中心,现在则成为了东越最荒芜的地方。
她向着前方走了几步来到了东越帝的墓碑前,离恭烨也算是仁至义尽,在找到东越帝的尸体后直接将他以皇帝的礼遇葬在了东越的皇家陵墓之中。可惜的是东越帝的皇后直接被烧死在了大火之中已然成灰,此刻也就没能挖出来。
看着碑文上刻着的东越帝她微微扯了扯唇角,身前身后名到最后也无非就是一面碑而已,这碑文也不一定就能代表自己的所想,不论写什么都会被非议。所以说还不如无字碑,反正人已经死了,无字成碑何须世人评论?
“东越帝,到最后一刻,也不知道你是否后悔之前的所有选择?”
她伸手抚摸着碑面,问出这样的话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不也是在问自己吗?她问别人是否后悔,最根本的事情应该是在确定自己是否后悔吧?
她又对所作所为后悔吗?
不过现在不论是后悔与否她都不能再回头,这条路一旦踏上了也绝对没有回头之路。她想起了几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人的场景,那个时候那人一脸笑意盈盈,明明是落魄的样子,但眼中却像是藏着星星。
她上钩了,一直就这样走到了今天。
雨越来越大,像是无数珠帘一般遮掩了人的身影。在一片朦胧之中她的衣衫若隐若现,很快也隐没了雾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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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可能是雪上加霜的大事,但对于北齐来说却并没有那么糟糕。在如此的雨声之中离恭瑾正在室内画着什么,他一笔一笔勾勒容颜,在落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放下了毛笔,一边随意地挽着袖子一边头也不抬地对着门外说:“如果是前线来的战报可以先放在那边。”
“是,殿下。”
离恭瑾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画像上的商九卿,其实刚开始他只是想画一副风景画,最近战事愈演愈烈这个下午又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他便来了兴趣画了一幅战场。在一片混乱和荒芜之中的场景画完后他又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在片刻的犹豫后他还是无法违抗自己的内心,终究在这战场之中画上了商九卿的身影。
断裂的半壁城墙,散落一地的兵器和羽箭,无数人尸首分离满地血腥,而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却有一人浑身干干净净,穿着金光灿灿的龙袍就这么站在城墙之上。为了表现出战场的肃杀他全部用的都是墨水,但在画到商九卿的时候他用了那些用花瓣只做出来的彩墨,于是在这样的黑白与昏暗之中唯有商九卿一人是鲜活亮丽的,像是完全分裂的两个存在,处于一幅画中看起来是如此的割裂。
——但又是如何的符合。
他撑着下巴看着桌面上的画,虽然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亲眼看过商九卿穿龙袍的样子,但他看过离恭烨穿龙袍的样子太多次了,因此很容易就能画出这样的画。按道理来说这种画画出来一般就容易被打成通敌叛国,但离恭瑾其实并不是特别在乎。
在墨水干了后他轻轻摩挲着画纸,眼中跳动着点点光辉。
“商九卿……”
看了许久后他才将画卷收起,这种画连挂出来都是不可能的,他觉得要不还是以后找个机会送给商九卿比较好。虽然他还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印戳,但他知道商九卿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打击报复,所以倒不担心自己给人送去了把柄,但实际上就算商九卿要用这个对付他也没关系,这样他就可以脱离幻想,以从对商九卿的憧憬之中回过神来。
真是矛盾,想要靠近,但又提防,想要拥抱,担又想要伤害……
或许是因为他,又或者是商九卿都本来就是一个个矛盾体吧。
将画卷收了起来,他随意地看了一下战场的情况,这些事情其实他只用了解一下就行,现在他也不过是帮离恭烨处理一下奏折上上朝什么的,毕竟皇帝御驾亲征去了,他这个常年在外的王爷也是时候为国家做点什么了。
在奏折上批阅下一个又一个字,批阅几个就看一封信。他的动作一直很散漫,这些东西好像都提不起他的劲,哪怕是那些死去的人,就像是他一直以来的伪装一样,其实他本来就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事情,虽然最终他可以和离恭烨和解,但也并不是因为想通了,而是不在意了。
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不在意离恭烨,不在意过去的恩怨情仇,也不再在意北齐。
反正一切就是如此的顺流而下,按照各自的行为按部就班,其余的,他都无所谓了。
就这么随意地看着信件和奏折,随着天色的越发阴沉他也差不多将信件看完了,就在拿起最后一封信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从前线寄来的信件中可没有这种样式的。
想到这里他迅速打开信封,在拆开的瞬间一行熟悉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他立刻就意识到这是商九卿写来的信。
该死,果然又是寄给离恭烨的,他们两个最近这段时间来信还挺频繁,虽然信中没有主要说到国家大事,但也都若有若无地提及。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离恭瑾非常不爽,虽然他知道这种默契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而是作为皇帝互相了解局势的一种大局观罢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高兴。
这次的这封信肯定也和之前一样吧,他如此想着,然后迅速打开了信封,但在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就愣住了。
【见字如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看这封信的人应该是离恭瑾吧?毕竟按照这个时间来看,离恭烨应该已经到南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