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家境贫寒,天天为生计奔波,为半斗米折腰,没有文化,更谈不上素质,每天还和老太婆唠唠叨叨不停撸苏的驼背老人;一个是高门大户的前明遗老,文化修养极高,诗书礼仪无一不通,七律七言格调信手拈来,学府很深,开封学堂的指导老师,名誉校长,极有风骨的老人。一个是今天计算着米缸里还能维持几天的生活,每出一升米都会放上一张小牌,吃了今天,计算着明天,又想着后天,猪肉也只能每半个月吃上一顿,后院原来弯曲的小道也已经变成了菜地,早晚浇水,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坐在菜地里,看准天气,第二天是晴还是雨,享受着那种农夫的生活;一个是衣食无忧,清晨云手在包公河畔,剑花抖擞,大刀慢步,一杯清茶,百合桃酥,吟诗赋词,午时小酒一盅,稍眯一刻,未时挥毫泼墨,晚霞将至,阁楼亭台眺望万般霞光的老夫子。
两人都在想,这两种人,应该是两类人,如果坐在一起,能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可谈,老夫子不知柴米油盐,城市农夫不知诗意赋歌。裴文庆和岳陶知担心因为两位亲家的和睦影响到吴强华和朱小娟的未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担心归担心,毕竟两个人对二位老人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只是一种猜测和顾虑,裴文庆对吴立荣是了解,但毕竟是长辈,知根不知底,吴立荣在家里虽然人老话多,在外面话可少了,人家不主动和他打招呼,他很少去和人家打交道。而岳陶知只是刚和朱老爷子交往才半来个月时间,两人都是从表面上去担心和观察的,是不是这样过两天就知道了。
应办的东西岳陶知已经办妥了,按照吴强华的要求,大事简办,就放在朱家老宅大院里摆上几桌,叫上州府里几个同事凑上一席,大辈一席,其他的几个小孩一席,三张酒席将这场惊动皇上的婚礼圆满。
那天吴强华带着朱小娟到了大院里,正好朱老爷子和岳陶知对上号了,聊得正兴致上,吴强华问起了岳陶知儿女上学的事情,岳陶知说学堂里不收女孩子上学的,这简单了,朱秉臣现在已经是开封学堂里的指导学长,还是个名誉校长。
朱秉臣知道岳陶知的女儿在开封学府就学进不了门,就写了张条字递给了岳陶知,让岳陶知第二天带着小孩子直接去就是了,只是要求岳陶知的小女只穿男装,也给老爷子装装门面,开封府学堂里不准收女孩子的规矩是朱秉臣这个名誉校长定下来的要求,如果遇到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开封学堂肯定不会放过的,但要经过他的测试,这个规定使用起来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可以变通。
就这个规定,吴强华与朱秉臣这个名誉校长意见很不一致,一个是男女有别不能共处一堂,有伤风俗,一个是要消除男尊女卑的封建礼制,当然吴强华也不可能为这件事情与未来的岳老大人过于争执,他的重心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消除这种传承数千年以来的陋习,对根深蒂固的事物,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消除,不仅是在开封府,就是在全国都是这样的。陕甘总督任伯源在西安城里曾试过,也是昙花一现,陕甘总督任伯源一离开西安,西安学堂就把女孩子拒绝门外了。就这点吴强华与朱小娟是达成共识的,有共同的语言,老人太顽固不化了。
第二天一早,岳陶知赶在朱秉臣到包公河畔之前,把吴强华父母已经到开封府的事情告诉了他,三天以后登门拜访亲家。
到了第四天吴强华忙完了公务,一早带着父母和小芳姐姐从州府后街徒步走到了文化古街,快到朱小娟文房小店的时候看见扬开秦的木雕家具的门开了,许久没有见到了,在门前打了招呼。
扬开泰赶忙走了出来,一看就知道这两位老人是吴强华的高堂大人,想请到店中一坐。
吴强华说今天就不行了,改天吧,二老要到朱家老宅大院与朱老爷子见面了,时间已经定了下来,首次见面可不能失了礼数。
扬开泰知道尘埃已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