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同回想道:“我记得真正入程门的弟子至今只有四个, 一个苏肃十多年前领着船出海,至今没有归来, 生死不明;一个陈无尘落发为僧, 云游四海,比程太傅还能跑;一个黄经纶在在太乙山做隐士, 皇上请也请不出来;一个卫三娘弃官而去, 孤身在东南开女子书院,倒是最安稳的。”
他皱眉又道:“文儿若是拜了程太傅为师,钻研他的学问,为父真有点担心他到时把你给教得飞走了。而且,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你看程太傅的真传弟子个个都学他一般孤老终生,文儿你是要娶大公主的人, 可别被影响到了。”
沈休文失笑道:“爹,您太夸张了吧!我不会被这个带偏的。”
他心里一边惊叹程老爷子好像有毒,一边又起了浓厚的兴趣想要再多了解一些。从真传弟子们听着挺特立独行的行为来看,程承思大师绝对是个很有包容性的老师,而且应该比较开明, 也不太在意男女之别。
这样的老师感觉很合他胃口, 遇到是很难得的。而且,他爹也说了, 老人家是个三好大师, 他投入其门下, 应该不至于混得憋屈。
沈休文又道:“被您这么一说,我反而很想拜他为师了。我觉得程老爷子肯定跟我意气相投,能好好相处。”
沈茂同顿时觉得脚痛,他这多嘴说程太傅弟子做甚么,竟让儿子听得感兴趣了。
他轻咳了两下道:“文儿,你是说真的,还是打算放弃了?程太傅他是不错,但爹也可以给你引荐其它的大师。”
看到儿子似笑非笑的样子,沈茂同有点汗颜。
他嘿嘿一笑又补充道:“当然,爹不干涉你的选择。你也快是大人了,有自己想法,爹也理解。”
沈休文便笑道:“那爹就做好我拜程老为师的心理准备吧。爹,您说他既然收女弟子,还能不能再收个大公主呢?”
沈茂同眉毛一挑,抬手点了点他道:“你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沈休文咧嘴笑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爹,依您看,皇上能答应吗?历史上有公主出宫求学的先例吗?”
沈茂同手放自己头上拍了拍道:“皇上开明得很,当年皇后女扮男装在外面读书,也是他做主帮忙掩饰。不过,这事事关大公主,我可没有把握他一定同意。历史上的事,你爹印象里好像是有的,是开国长公主吧,如今大宁女子能做官就是靠她从高祖那争来的。”
沈休文一合掌道:“那就好,那就有希望啦。”
沈茂同起身,瞥了儿子一眼道:“我的傻儿,程太傅那里他肯不肯收大公主也是未知数,你就别高兴太早了。他收徒向来随心随缘,身份地位在他那都不管用。这么些年他也就看上四个,哦,如今还有你,也不知你哪里得了他的眼,难道他知道你的奇遇?”
他嘀咕了一句,整理了下自己衣冠,又叮嘱沈休文道:“不管拜不拜师,你先上门拜谢一下程太傅。”
沈休文也起身道:“我知道,爹,我打算待会就去。”
沈茂同拍拍他的肩道:“你记得礼数,爹就放心了。上库房找两副好字画带上。你若真打定主意拜他老人家为师,爹改日再带你正经上门行礼。”
沈休文心头暖流涌过,看着他今生的爹,感动道:“爹,您真是个好父亲!”
沈茂同何曾听过儿子这么表扬,竟立马闹了个大红脸,说他道:“别哄你爹。”
沈休文嘻嘻笑道:“儿子说真心话,可不是哄您。”
沈茂同抬手点了点他,装着严肃道:“好了,我去营房了。你要去,也早点去吧。”
“是,爹,您好走。”
沈休文恭送走他爹,回到自己院中,让沈川开了库房,自己亲自找出礼物,又换了身衣袍,就带着沈川,坐着沈泉驾的车出发了。
据大管家手里的情报,如今程承思老先生竟是也住在外城平安坊,离着张东洺他家的宅子不远。不过因着老先生深居简出,到京后就没往外走动过,那里的人都不清楚自己街上住了大宁最有名的一位大学问家。
他家也是因为沈休文上次跟隐门有点联系,那西堂堂主孙有钱时常主动来送点消息,才比京城其它人家早了些日子知道他的落脚处。
沈休文有点好奇,隐门当初难道是打算偷程老的财物才注意的?听沈山说明,才知道程承思的书童在城门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且又露出诏书的口风,才引起隐门的注意,给沈家特意留心的。
沈休文心道,隐门倒是很有心,便吩咐了大管家下次多谢那孙有钱。
沈泉来过平安坊,都不用绕弯路,直接驾轻就熟就找到了地方。沈休文让他俩自去玩一会,便自己拎着礼物,敲响了一座小院子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