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爷子打过电话，殷越泽的态度是很明确的拒绝，理由加班。
“没关系，哈哈，既然越泽有事，那就算了。”
人家有事，玉老爷子也拉不下脸再提一遍了，玉宁安一直竖着耳朵偷听这边的动静，听说殷越泽来不了，心中难免失望。
她拉住玉老太太的手，在她手心里悄悄写了几个字。
玉老太太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刚好入玉老爷子耳中。
玉老爷子回头看她一眼，表情略微不自然。
他装模作样和殷老爷子七扯八扯聊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黑了，才表示出要离开的意思。
殷老爷子和他聊了一天，虽然有人陪着自己聊天感觉还不错，可是几个小时下来，也是有些吃不消了，见他要走，心里挺高兴的，嘴上象征性地挽留几句。
“老友啊，你看这天都黑了，我让人收拾出两间客房，要不今晚就别走了，好不容易来云城一趟，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玉老爷子瞅了眼天，神色惊讶，“哎哟，还真是黑了，这……”
他瞅瞅玉老太太，为难道：“我们今天刚到云城，还没来得及找住的地方，既然老友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回头等你去京城，来我家，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殷老爷子，“……”
他唤来管家，让管家安排，等佣人把他们带去客房，才慢慢从座子上起身，一边扶着自己的老腰，舒展身体。
“老爷子，玉老这次带着孙女来，嘴上说来旅游，我看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怎么这么像带着孙女来相亲的呢？”人都走了，殷管家这才有功夫问出自己的疑问。
“什么像，本来就是啊。”殷老爷子觑他一眼，“你没见人家一来点名找越泽的吗，我瞅着宁安丫头看着像个懂事的，就怕跟纪家那个一样，看着懂事，实则表里不一，闹得家宅不宁。”
“您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殷管家笑道。
“可不是吗，这一口被咬的太狠了，盛睿一家都两年没回来过了，跟移居M国似的，连电话都没打过几个。”殷老爷子叹气，“而且越泽那样子，宋丫头走了以后，就一直单着，不知道要等到哪辈子，他的眼光还算不错，老头子老了。”
殷管家闻言，多问了两句，“说起来，宋小姐这遭遇也是蛮稀奇的，先是在京城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回来后又被曝光是纪家主母的私生女，又一下子消失两年，那段时间，整个云城可以说都被她搅得不得安宁，报道了好几天呢。”
“有什么稀奇的，关键是她走了两年，我孙子等了两年，要是她一直不回来，我孙子是不是这辈子就不结婚了，我那曾孙子也没影。”殷老爷子在意的是这个。
殷管家却道：“这宋小姐提醒您去医院检查身体，也算您的救命恩人了，要是她回来，您还会像以前一样，为难她吗？”
说起这个，殷老爷子神情复杂，“唉，造化弄人啊。”
他只说了几个字，殷管家却明白，他这是妥协的意思。
殷老爷子为孙子着想正常，但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宋悠然毕竟救过他一命。
殷管家想了想，“老爷子不用担心，我听说宋小姐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殷老爷子诧异，“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M国劳勃先生那场投资酒会上，宋小姐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殷管家回想着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是很震惊的。
“哪里不一样了？”殷老爷子回忆两年前，宋悠然留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那身清冷的气质，还有她冷淡地看着自己说出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身份不一样了，好像人也有些变化，她从小一起被收养的那个哥哥，叫宋凌的，居然是北原楚家的后人，身上有Y国皇室血统，两年前楚家遭遇灭顶之灾，宋小姐在大少爷那场婚礼后和宋凌都被南宫家接走了，这次宋凌回国，就是要振兴楚家，她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楚家？”殷老爷子喃喃道，“这个宋凌，胆量还不小，敢和付家对着干，我记得当年那场事，也有南原慕家的手笔，慕老头可是握枪握了大半辈子的，就他一个，能拼得过人家吗。”
“单枪匹马拼不过，可以走寻捷径啊，慕老最在乎的，不就一个孙子吗。”殷管家神秘莫测地道。
“这种不光明的手段，我是一点都不看好。”殷老爷子不明其中缘由，只是不赞同地摇头。
殷管家不再多说。
——
没了程文，宋悠然在莫氏分公司学的反而更快，解约进行的很顺利，纪氏那边丝毫没有挽留，直接同意了。
只是和小齐说好的调人来接任分公司总裁位置，两天过去依旧没有消息。
晚上，宋凌又没回来，宋悠然窝在殷越泽怀里说这两年的事，说自己认识了什么人，还多了个师叔。
殷越泽静静听着，突然道：“这两年你一直住在南宫家吧？”
“是啊，一直在南宫庄园，艾伦公爵和夫人都对我和哥哥挺好的，”
“说说南宫凛。”他冒出一句。
“南宫凛？”宋悠然抬头，疑惑的小眼神瞅着他，“说南宫凛干什么？”
“我想听。”
好吧，这个理由勉强过得去。
宋悠然就开始讲南宫凛。
“他人还不错，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也一直没有结婚，私生活很干净，在Y国王公贵族，喜欢他的女孩很多，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出门，就被一群女人围住了，拉着我扯东扯西，十句话里面有九句问南宫凛，剩下一句问我是谁。”
她说着就笑起来。
“别看南宫凛平时气势凌人，其实还是很受欢迎的，我问他怎么还不结婚，他说没找到喜欢的人。”
殷越泽意味深长地道，“你现在去问，他说不定就会说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不过命运对他很残忍，他喜欢的人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宋悠然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
“你说的人……是我吗？”她微微睁大眼睛，随后接了一句，“不会吧。”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的心思，我在酒会上就看出来了，你还是学心理的，相处两年居然没有发现。”他伸手捏捏她的脸，她的皮肤并没有刻意保养，但是就是好，一摸上去，滑溜溜的爱不释手。
“我是学心理，但我刚学完，又不是心理医生，没有职业病，除非提高警惕的时候，不然谁闲的没事去观察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啊，想这些也是很费神的好不好。”宋悠然嘟嘟嘴。
“那不如你现在想想，我想干什么？”殷越泽低眸。
“不想。”宋悠然把被子一蒙头，闷闷道：“就你那些小九九，我早给你猜透了。告诉你，今晚上不行，我还没休息过来呢。”
殷越泽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唇角勾着笑，一本正经，“小猫，纵欲过度不好，不要整天想着这个。”
宋悠然炸毛，“明明就是你整天想着这个，你既然说纵欲过度不好，那成，从今天开始，你一个月不要上我的床，不然我就让我哥安排两个保镖放在别墅里，也省的你天天爬二楼这么累，你觉得怎么样？”
“我一个月不上你的床，你能忍住吗？”殷越泽调侃。
回应他的是宋悠然怀里的抱枕。
殷越泽刚接着扔到他脸上的抱枕，随即迎来的是一只白嫩的小脚丫，踢在他腰上。
他握住那白皙的脚腕，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宋悠然二度炸毛。
嗖一下收回自己的脚，嗷的一声扑上去，两只手把他往床下推。
“下去！我的床没你的地儿了。”
小猫炸毛，后果很严重，殷越泽当真被她推下了床，站在床边的羊绒地毯上。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霸占了整张床的小女人，微微弯腰，一条腿抵在床上，“悠然。”
宋悠然身子蜷起来，没反应。
她现在脑海里满满都是刚刚殷越泽的那个动作。
他竟然吻自己的脚。
被吻过的那只脚忍不住往上缩了缩，脸上火烧一样。
殷越泽见她没反应，看了一会儿，偷偷摸上床，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两个人无比契合地紧紧贴在一起。
他不由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睡吧。”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在宋悠然耳朵口吹气，她忍不住往旁边躲。
“别对着我耳朵吹气。”她小声道，很痒。
“恩？”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字眼。
宋悠然以为他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我说别对着我耳朵吹气。”
然后，殷越泽一口咬上了她的耳朵。
被咬住耳朵的宋悠然，“……”
“我们把领证的事情，告诉爷爷吧。”
“随你。”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宋悠然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以前她什么都没有，现在什么都有了，要是还能有人挑刺说她配不上殷越泽，她只当对方脑袋不清楚。
不得不说，有了背景就等于有了底气，难怪上流社会的人总抱着一种异样眼光看穷人。
于是，殷越泽第二天专门腾出下午的时间，带着宋悠然回老宅。
他提前给殷老爷子说了领证的事。
殷老爷子被他这一手先斩后奏弄得惊愣当场，久久不言。
最后，他缓缓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天了。”殷越泽沉声道。
殷老爷子那边又是一片静默，“既然证已经领了，那就把人带回来一起吃顿饭。”
“恩，我和悠然今天下午回去，晚上在老宅吃饭。”殷越泽应声。
殷老爷子站在落地窗前，负手而立很久。
玉老爷子从客房出来就见他一副深沉肃穆的模样，笑呵呵地上前搭话。
“老殷，你这是想什么呢？”
殷老爷子一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眉心动了动，调整一下情绪，露出笑容回头，“老友啊，下午越泽要回来吃饭，我这不是正高兴呢。”
一连快三天了，玉老爷子这仨口人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是非要见到他孙子不可了。
果然，玉老爷子一听，立马打起精神。
“当真？”他在心里暗道，总算等到了，要是三天还等不到，他明天可就真的等不下去了。
“真的。现在十点多，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见到越泽了。”殷老爷子点头，半笑不笑道：“老友啊，你还真宠孙女。”
玉老爷子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哈哈一笑，“没办法，安安从小就是我和老婆子带大的，膝下又只有她这一个小辈，不宠着她宠谁？”
殷老爷子挺佩服他的宽宏大度，别的不说，就单单把儿子续弦带来的女儿一路宠着长大，这点儿他自认做不到。
就是当初南宫璇被殷随风带回来，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玉家往年的事，他有所耳闻，玉恒清有一位深爱的妻子，后来怀了孕，生下一名女婴，大人因难产大出血没救回来，孩子刚生下来就被心怀不轨的人抱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玉家起先寻找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没了音信，又过了几年，就跟这件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殷老爷子摸不透他们玉家人的想法，难道一个外来人带的孩子，还能比自己亲孙女亲吗。
下午两点，宋悠然提前一步到达殷家老宅。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早，殷越泽对她说的是两点半在老宅大门口汇合，两人一起进去。
殷老爷子知会过门口的保安，宋悠然报上身份，先进了大门。
老宅前面的石砖小路上有双人休闲椅，可以坐着等，外面没有。
眼前是大片茵绿的草坪，之前几次她来都没有注意过，现在才发现，应该是打高尔夫的。
身后灌木丛掩着的鹅卵石小路忽然传来呼痛声。
宋悠然看手机的动作一顿，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实是有人呼痛没错。
收起手机，绕到后面的鹅卵石小路一路找过去。
小路弯弯曲曲的，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小路旁边绿化带的台阶上，满头银丝，一手扶着腰，好像是扭到了。
“老奶奶，你没事吧，是扭腰了吗？”宋悠然不太确定。
玉老太太回头见到宋悠然，眼睛顿时一亮，忍着痛一边朝宋悠然招招手，“小姑娘，来，扶我一把，人老不中用了，走个路绊一跤，腰就扭了。”
宋悠然看她虽然呼痛，人精神劲儿却挺足的，稍稍放下心来。
走到她身边想扶她起身，可是这腰扭的狠了些，一使劲儿就疼的要命，玉老太太松开她，“不行不行，太疼了，要不这样吧，你去里面的宅子里找人帮帮我。”
里面只有老宅。
宋悠然觉得这个老太太有点儿眼熟，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殷家的，不由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玉老太太见她没动作，疑惑地抬头，“小姑娘？你帮我去传句话，谢谢了，我老伴儿和孙女儿都在里面呢。”
宋悠然收起思绪，看着她，“这样吧，我先把你背出去，外面有个休闲椅，你先在那里坐会儿，我帮你去找人。”说着蹲下身子，后背朝她。
这个老太太并不胖，身体偏瘦，比自己还瘦，背起来应该没有大问题。
玉老太太就不这么想了，小姑娘这么小的身板，自己上去不就压弯了。
“小姑娘，你……能行吗？”她瞅着宋悠然，面色担忧。
“没问题，如果不行，我就立马把你放下来，不会摔到你的。”宋悠然回头看她。
玉老太太也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是个事儿，这地方太偏了，她腰扭了都快半个小时，连个路过的佣人都没有，要是一直这样，等到天黑都不一定有人过来。
犹豫一瞬，她放轻动作，慢慢趴上宋悠然的后背，胳膊绕过她的脖子。
“小姑娘，麻烦你了。”
宋悠然尽量放平稳动作，背着她往自己来时的路去。
玉老太太很诧异，没想到看上去身娇体弱的小姑娘，也挺有劲儿的。
宋悠然把人放到之前自己坐的休闲椅上，“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帮你叫人。”
玉老太太仔细看着宋悠然的长相，忽然道：“小姑娘，咱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
宋悠然一怔，“我也有这种感觉。”
玉老太太惊奇了，“那是在什么地方呢？”
宋悠然想不起来。
“哎哟，我想起来了！”玉老太太一拍大腿，神色有些激动，“你是莫家的丫头是不是？”
宋悠然眯眯眸子，脑海中划过什么。
“你是……玉家那位？”她有些印象了。
为莫老办白事的时候，玉家一家来了四个，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玉恒清和玉宁安。
宋悠然想明白，突然沉默了。
按着她和这位老人的关系，自己应该叫她一句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