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上破屋的主意,这屋这么破,虽然上着锁,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住人了,不如借给她挡挡风,也算一件善事。
手试探地轻轻推了推木门。
那门在她的目光中,伴随着一阵冷风吹过,砰一声躺倒在地上。
宋悠然,“……”
她走进去,有一个小院,破的简直不能再破,门上玻璃都掉了,露出几个大窟窿。
主屋的门没锁,她进屋绕了一圈,屋里潮的厉害,一进去整个人都不舒服,到处是蜘蛛网。
宋悠然去侧屋看了看,是厨房,一整口大锅连灶的那种,还一个小隔间,有张大炕,以及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米和面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发霉发暗。
屋里有木柴,有水管。
她拧开水管,一股清澈的水流涌出来,一点脏污都没有,下面应该连着一口井,是地下水。
把大锅刷了,接了一些水倒进锅里,到处找打火机或者火柴。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宋悠然暗道,自己不会这么惨吧,这里连火柴都没有,难道要她效仿原始人,人工取火吗。
于是,她抱了块木头,真坐在小木凳上钻起来。
钻了半天,连烟都没冒,只是微微发烫,她手都磨红了。
生火无望,天又黑了,宋悠然就抱着手机那一点微弱的光缩成一团。
她走时外公外婆给她塞了几个自家树上结的杏和桃,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几天,还是省着吃吧。
宋悠然想了想,拿着手机去里面的隔间。
晚上睡觉怎么睡,有一张炕,总不用坐一夜吧。
炕上铺着一层草席子,她翻了翻,在炕前面的大木箱子里找出一床被子和一床薄褥子。
炕太硬,她就把被子展开铺在床上,泛潮后的被子带着一股异味,先凑合凑合。
宋悠然刚躺在床上,面朝外,对面是一片玻璃窗。
突然,一道白色的亮光闪过,停留片刻就没了。
是手电筒的光!
这个意识让宋悠然有些欣喜,她穿上鞋下床跑出去。
一刻不敢停地跑到院门外,一片漆黑的夜里,有个人影打着手电筒往远处走。
“喂!”宋悠然喊了一声。
那个人停住脚,转过身。
手电筒的光照到她脸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然后那个人快速朝她走来。
宋悠然透过夜色,判断出他的轮廓,不由睁大眼。
对方冲上来,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抱的那么紧,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中。
“阿泽。”
宋悠然惊愣过后,是巨大的欣喜。
“你怎么过来的?”她伸手也搂住他。
“绕路,从另一边的山翻过来的。”殷越泽声音很哑,如沙子般粗糙。
宋悠然很高兴,“救援的人来了吗?”
如果来了他们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殷越泽告诉她一个很残忍的事实。
“没有。”顿了顿,他又道:“顺利的话,救援明天就能到。”
宋悠然雀跃的心沉下去,不过看到殷越泽总比之前好了不少,最起码现在有他陪着。
她带着他进屋,小手在他身上到处摸索。
殷越泽抓住一只,“干什么?”
“打火机呢?你不是随身带着打火机吗?”
宋悠然抽回自己的手,在他裤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灶里的火。
从屋里搬出一个小木头椅子,搁在小凳子旁边,两人坐在一起烤火。
借着火光,她发现殷越泽裤脚部分全是泥,皮鞋几乎成了两个泥疙瘩,刚刚心情激动,现在想想,他身上好像很湿。
宋悠然心里难受,“你是不是冒雨来的?”
殷越泽轻轻嗯了一声。
“你疯了?!这么大的雨,两座山都发生泥石流,你就这么往山上跑?!”她生气了。
“见不到你,我不放心。”
殷越泽上的那座山,确实濒临滑坡了,一脚踩进去全陷进泥里,刚过去那一段,那一段就塌陷了。
宋悠然咬唇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你把衣裳脱下来,湿衣裳穿在身上会感冒的,我给你烤烤。”
殷越泽由着她把自己的西装外套和衬衫全扒了。
宋悠然在旁边把外套披在腿上,腿正对着灶口的位置,衬衫搁在手里烤。
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宋悠然拿着衣服离不开,就让殷越泽拿两个碗刷了刷,舀出两碗水放在锅台边凉着。
有火堆在,屋里渐渐暖和。
炕也热了。
想到炕,宋悠然眸光一亮,把手里的衣服一拢。
“阿泽,你去炕上,炕上应该热了。”
她拉着殷越泽进里面的隔间,衣服放在旁边,把手伸进褥子底下,果然热了,被子之前还有点泛潮,也被热度烤没了。
宋悠然掀开炕尾的被子,把殷越泽的衣裳展平铺在草席上。
转头见殷越泽没动作,坏心眼儿地道:“站着干嘛,继续脱啊。”
上面脱完,不就该下面了吗。
殷越泽微凉的眼神瞥她一眼,在她好整以暇欣赏的目光中开始解腰带。
宋悠然见他这么大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背过身去。
接过他的裤子,同样铺在草席上,压上被子,这样睡一觉,明天就该干了。
宋悠然端了锅台上的水喝两口,再回来殷越泽已经躺在床上,褥子遮住小腹,露出大半胸膛和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黑暗中泛着白。
她爬上炕,睡在外面。
殷越泽从背后搂住她,磁性底哑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
“只有我一个人脱?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我一样?”他的一只手扯住她衣裳的边角。
“我不,谁让你衣裳湿了呢,我是为你着想,担心你感冒。”宋悠然理直气壮,把衣裳边角从他手里夺回来。
“可是我很冷啊。”殷越泽搭上她攥着衣裳边角的手,轻笑道:“你是不是应该好人做到底,和我一起取取暖呢?”
宋悠然抱住他的大手,不让他乱动,然后说了句,“睡觉!”
殷越泽沉沉盯着她半晌,才安分地闭上眼。
睡到半夜,天际传来轰隆一声炸响,一下子把睡梦中的宋悠然轰醒了。
她翻了个身,抱住殷越泽,缩在他怀里。
殷越泽也被雷声吵醒了,抬头往窗外看一眼,依旧黑沉黑沉的。
他捂住怀里人的耳朵,“还早,再睡一觉。”
宋悠然迷糊地点头,被雷声吓跑的瞌睡虫回来,在他怀里睡过去。
再睡醒时是上午九点。
外面的天可不像九点的样子,和昨天一样,压抑的很,哗啦啦下着瓢泼大雨。
殷越泽不在身边。
宋悠然爬起来,看见地上的伞也没有了,应该是出去了。
她把背包里的几个果子拿出来,四个杏,三个桃。
全部清洗好放在盘子里。
殷越泽说今天救援队能到,那这几个果子直接吃掉就行了。
过了十几分钟,殷越泽回来,宋悠然凑上去试了试他的衣服,淋了点雨,湿的地方不大。
“你出去干什么了?”她问道。
“看救援队来了没有。”殷越泽回答。
“那来了吗?”
“没有。”
他把伞放到地上控水,脱了外套放在炕上,只穿着衬衣。
“就算要来,冒着雨是没法进来的,泥石流拦路,只能等雨停了才行。”
宋悠然闻言,叹了口气,抱着那盘果子递给他,“吃吧,看来一时半会儿我们是走不了了,省着点吃。”
殷越泽拿了个杏,却没立刻吃,“那不一定。”
“咱们被困在这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还能吃什么?”宋悠然精神焉焉的。
殷越泽把手里的杏放回盘子,留下两个字,“等着。”
他拿着伞又出去了,不过不是朝院门去,而是朝主屋去。
片刻后,从主屋出来,手里提着……一条蛇!
宋悠然惊悚了。
那条蛇有两米长,她手腕粗,屋里竟然有这么大的蛇!
她突然觉得昨天进去能完好无损出来真是幸运。
“早上我起来去屋里看,发现这条蛇,刚好留作备粮。”殷越泽看着依旧在不断挣扎的蛇身。
“你你……恩,把它带去处理好,再拿过来。”宋悠然摸摸手臂,对这种滑溜溜的生物不喜。
殷越泽瞅她一眼,把手里的蛇提走,再回来时蛇已经不动弹了。
宋悠然适应了一会儿,用菜刀把它大卸八块,这样一条蛇,够两人吃好几顿。
她从一排罐子里挨个找,找到盐。
还有半罐子,然后又找出几个晒干的八角和红辣椒,凑合着用了些,熬出一锅蛇汤。
现在已经不能追求完美了,先填饱肚子才是真理。
别看用的东西少,蛇肉滑嫩鲜美,吃起来口感依旧很好。
宋悠然有些意犹未尽,把剩下的蛇肉用盐抹了,留着晚上继续吃。
吃饱了,两个人就一边等雨停一边聊天。
“以前吃过蛇肉吗?”殷越泽问她。
“没有。”宋悠然以前哪里吃过蛇肉,这种生物她看着就浑身汗毛直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今天也不会吃的。
虽然味道真的不错。
她扭头看殷越泽,“你以前吃过?”
“恩,小时候吃过,无意间逮住的。”他道。
“你没被它咬吗?”宋悠然好奇道。
她不知道殷越泽说的小时候有多小,但蛇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唬人,一个小孩子怎么逮住的?
“咬了,无毒的蛇。”殷越泽淡笑。
宋悠然恍然,“它咬了你一口,所以你把它吃了?”
她斜睨他,“一条蛇而已,你还这么计较它咬你一口。”
殷越泽却道:“那天,我母亲去世,葬在西山陵园。”
宋悠然噤声了。
“我跑进西山,躲在一处山腰的崖洞里,待了两天一夜,就碰上这条蛇。”
他说的很简单,宋悠然听在耳中听出了沉重的意味。
那天,肯定对他打击很大,才会跑进山里吧。
宋悠然装作无意地调节气氛,她拿了颗杏给他,“这杏还不错,挺甜的,你尝尝。”
殷越泽接过杏,咬了一口。
确实挺甜的,外皮稍稍带着酸头。
“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宋悠然拿根树枝戳地面。
“快了。”殷越泽道。
“你怎么知道?”
“来时看过天气预报,以后天越热,这种雨只会多不会少。”他把杏子吃完,捞起地上劈柴的砍刀,竖着冲杏核砸下去,杏核碎裂,露出一个杏仁。
殷越泽拿起杏仁,递到宋悠然嘴边。
宋悠然张口吃了,顺手又拿了个杏给他。
这次殷越泽没吃,只是拿在手里。
一场雨,断断续续,又下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停下。
宋悠然的手机没电了。
殷越泽的还有一半,不过要省着。
极度无聊的状态下,宋悠然只能躺在床上玩他的手指。
十指圆润,修剪整齐,骨节分明,自己的手和他一比,小了将近一半。
那感觉,就像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手放在一起。
“现在雨停了,救援队会不会半夜进来啊?”宋悠然枕着手臂问他。
“会。”殷越泽点头,“你先睡,我盯着。”
救援队进来,宋悠然怎么能睡得着,在炕上翻来翻去,最后冒出一句,“我盯着,你睡觉吧,我睡不着。”
殷越泽笑了,“那就一起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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