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流影按倒在地,下巴磕得冒血,疼得龇牙咧嘴。
她脑袋嗡嗡作响,习惯性破口大骂,待听见张敏贤一句“你好大的胆子”才清醒过来,心生大祸临头的恐惧。
张敏贤速速将阙然扶起,装出一副好心的模样查看忘忧的伤势,又扭头骂道:“柳小姐也是你能随意打骂的人吗,本郡主只是走了片刻就发生这种事情!”
张敏贤的反应迅速令忘忧佩服,她算准了从院口看不见她所坐位置,她们又都是软柿子不敢吭声才敢这样说,霎时就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就算传出去也没人敢说她张敏贤半句坏话不是?
陈姑姑见此番变故低头悄悄走到张敏贤身边。她一没打,二没骂,只需安安分分待着就可逃过一劫。
“愣着做什么,快去把从京都来的太医请来!”张敏贤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奴婢匆匆应下“是”,还没跑几步出去就被流影拦下。
“叫仲予。”宇文渊扶着蓝姑姑姗姗来迟,虽看见张敏贤的反应但心下清楚这其中曲折。
从京都请来太医,是预备好出事检查一番吧?就算没有问题,也得被检查出些什么。
张敏贤不知“仲予”是何人物,她的计划被阻止,颇有不悦之色:“仲予又是何人?现如今就该请太医诊治!”
宇文渊没有理她,顺着蓝姑姑的步子又向前几步。
“这伤着膝盖得好好医治,莫落下病根。”蓝姑姑缓缓蹲下,宇文渊只得小心看护,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忘忧身上。
为了一出戏,值吗?
他现在不大明白了,昨夜韩珂一脸疲惫还说“因为值得,便不累。”的模样出现他眼前。现在柳清漪是“因为值得,便不疼”吗?
蓝姑姑熟练地隔着衣衫摸索着忘忧膝盖,她盯着地始终不言语。这种程度的伤还不算什么,但当蓝姑姑的手心带着温度小心翼翼轻轻揉着时,她的心头突然泛起苦涩,再也压抑不下去。
多久了?自乳母死后再没有人问她受伤的地方疼不疼。人人都以为她像表面那般是铁打的,连心都是硬的。久而久之,她差点都以为自己是那样的人了。
“还好,还好。”蓝姑姑示意她别动,叫婢女重新拿个坐垫来给她靠着。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有落下,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借口,现在哭了,妆就没了。她趁闭眼时悄悄用衣袖拭去泪水,安安静静看着蓝姑姑慈祥的面容。
张敏贤见蓝姑姑对柳清漪态度如此,心上好像被利爪抓了一爪子。合着自己吃力,柳清漪讨了个乖巧!
宇文渊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周姑姑,对流影淡淡道了句:“你知道该怎么做。”
流影回道“是”,一把揪起磕着头的周姑姑。五品女官犯错,合该交由宫里处置。但周姑姑有案底在前,先斩后奏也无不可。
周姑姑磕得额头一块通红,她满面泪痕,表情几近扭曲:“郡主,郡主!您说过……”
张敏贤怕她说完些什么来,怒喝道:“污蔑郡主可是罪加一等,还不快拖下去!”
周姑姑想起自己家中老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本以为是趟美差,却葬送了自己。若不是张敏贤在背后撑腰,她哪敢如此行事!
“柳小姐!柳小姐!奴婢一时糊涂,饶了奴婢吧!”周姑姑指望不上张敏贤,只好求着忘忧。她一边被拖行着一边高声求饶,不得不以手撑地妄图留下,她的声音渐渐小了,远远听着只余嘶吼。
颜怀赶来时周姑姑已被拖出院口,地上留下一道长长血痕。他嫌弃地离血迹远远的,手中抱着的是宇文渊新赔的宝贝药箱。
颜怀啊,颜怀,你摊上这么麻烦的主儿,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他被讲明了缘由不好将怒气显在脸上,但随着走近,怒意还是蹭蹭蹭往上涨,不光是那个大不省事的,连阙然这个小不省事也伤了?!
“我没事,先瞧瞧阙然这丫头。”忘忧感受到他怒到了极点,自己像做错了事般没有底气。
一直被遗忘的阙然被忘忧一提霎时暖意涌上心头,她哭得更惨了,却不是因为疼。
“哭什么哭!”颜怀命人辟出块干净地方,在地上铺上几层干净白布,小心将药箱放下。他看了一眼阙然衣上一点血污,就招呼来婢女,从箱子里找出白瓷瓶来交给她:“外伤,抹点药就行了。”
倒不是他敷衍,只是看得多了便知这外伤不严重,破了皮罢了。
他转身瞪了一眼忘忧,而这位呢,若是伤了筋骨就是大事了!
他感受到几道目光,这才发现一旁还有位老妇人盯着他瞧,面上是一贯的淡笑。
另一道目光来自张敏贤。她与宇文渊相处已久,看他不说话的沉默模样多半生了气,还是大气。她乖乖闭了嘴,倒是想悄悄这位“仲予”有什么本事。
唔,好在忘忧没有移动,也不算太蠢。只是每次见她都长得不一样,受的伤也都奇奇怪怪。
他将丝布盖在忘忧腿上,一面轻触着一面询问疼不疼,待按完一圈他心底也有了数。
碍于陌生人在,颜怀只嘱咐了几句,没有当场发作。
“没什么大问题,这几天注意点,按时吃药。”他给忘忧投去一个眼刀,“按时吃药”咬字极重。
先前他就给过药方,却发现她对自己身体压根不上心,不但把红武,兰生等人遣走,昨天连扶溪也不见踪影。
太过分了,这是对他神医身份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