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们睡得都是通铺,饶是如此还是比原先翻不得身的家要好的多。屋内家具齐全,再也不会受刮风下雨的影响。
承沄远远望着一位只有四五岁女孩蜷缩身子含泪睡着时也不免触动心弦,又深深惋惜。
“她被家人抛弃在女学门前。”忘忧解释道,“这样瘦弱又年幼的女孩子只得先养着,女学里也没有年龄相仿的朋友,想家人了也只能日日啼哭。”
“天下什么爹娘这么心狠!竟舍得抛下孩子一个人!”承沄有些愤愤不平,想起自己儿时练武打伤了也这样默默哭泣。可那是她乐意,这小小孩子被爹娘放弃,该有多绝望心伤啊!
“便是她爹娘疼她,才送她来此处。”忘忧带着承沄离远了些,“民间更多的爹娘是将孩子遗弃路边不管死活,又或是卖入窑子还能拿到二两银子。又或是先前有过易子而食……不知近些年还有没有。”
承沄低下头有些惭愧,易子而食只在书里见过,那晓得是真的?自己方才这话颇有几分“何不食肉糜”的意味。
“女学每月开销多少?”她不知道朝中有些老顽固是怎么同意开设女学的,细想想莫不是动了从这儿挑后院人的念头?
照理说女学只是赔钱根本没有收入,除了这点,她实在想不明白还能给老臣们带来什么好处!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为了姑娘今后人生而开设的女学变相沦为权贵的青楼妓院!
“七七八八加起来六十两不到。”忘忧在宇文渊那儿曾看过账目,最花钱的便是吃食,女先生们皆在宫中任官,每月有俸禄也不用额外出资。
承沄听到“六十两”时有些惊讶,比她一个月零花还要少,还以为要三百多两朝上呢:“这笔钱是朝廷出的?”
“名义上是。”忘忧突然发觉了承沄在担心什么,“三个月前王钰提议组建‘慈善会’,我们每月从各处都收到了筹款,各州女学的费用也是从这儿出去。”
承沄听到这儿愈发惊讶,明明是善人们做的好事,外头风声都归功于朝廷,怪不得老臣们会同意这桩买卖。
“朝中左右丞相与摄政王皆全心全意支持女学,没人敢动歪心思,你就放心吧。”
承沄放心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功德嘛。不过她话都没出口韩夫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二人继续向女学生们玩乐的果园而去,忽然有人鬼鬼祟祟从小道窜出,一看见她们慌慌张张,步子虽稳可不知不觉中还是加快了几分。
“男人?”承沄看着那人虽身着女装却身材高大魁梧,正想追上去,却被忘忧拦下:“男人女装入了女学必是背后有偷偷摸摸的勾当,先不要打草惊蛇。”
忘忧望着泥地上有新浅脚印,朝果园中蜿蜒而去。她带承沄按着足迹跟着,没过多久,目光便凝视住果树群中,足下缓定。
承沄也沉住气,作为习武之人听觉比常人敏锐,何况树后两人说话并没有压低嗓门的意思。
“王妃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先开口的是女子,看样子是来接头的。
“他们厨房看守的太严,我进不去。”假扮女子的男人回答道,“再给我些日子,或者……把我弄进送果蔬的队伍里。”
承沄眯了眯眼,有人要在女学的吃食里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