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我知道你文科成绩不好，但是你听老师一句劝，现在转理科只能更糟糕，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文科班好好学下去。老师看你前两年学习也挺认真的，和班里那些瞎胡闹的人不一样，老师是不想管他们了，但今天一定要劝劝你。”

姜瑜听了班主任的这番话，心里挺感动的。班主任确实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但她的真实情况，也不能和班主任说啊。

姜瑜有点头疼，只能语气温柔却态度坚定地一遍遍和班主任说她要转到理科班。

班主任最后无奈地叹口气，“想转就转，不过这事儿也不归我管，你和家长一起去和教学主任说。”

班主任在十五中待久了，各种各样的学生都见过，早就想开了，学生愿意学习她会倾囊相授，学生不愿意学习她会好好规劝，要是学生还不愿意学习，她就不管了。

姜瑜却因为班主任的这句话犯难了，“还要家长吗？老师您也知道，我父母双亡，学文科还是理科，我不能自己做主吗？”

班主任摆摆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转班这事我做不了主，教学主任怎么说就怎么样。”

姜瑜点头，“谢谢老师，老师您放心，我真不是在胡闹。”她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班主任。

班主任却显然不相信姜瑜的话，高三转理科班，这还不是胡闹，那什么才叫胡闹？

====

姜瑜当然不会叫上家长一起去找教学主任，她现在那一个个的“家长”，她不想和他们有半毛钱关系。何况姜瑜还刚刚用学校资助的谎话骗了便宜叔叔，要是一来学校，不小心穿帮了，还有的麻烦。

想要说服教学主任，姜瑜想了一下，最有力的不过是证明自己的理科成绩比文科好。

姜瑜琢磨着，拿上数学、物理、化学的三科卷子去找教学主任？在教学主任办公室里，一言不合就开始做卷子？

姜瑜脑补一下……总感觉自己会被轰出去……

不过很快，姜瑜就等来了机会，学校要对高三生进行统一的摸底考试，这是历年来的传统。姜瑜厚着脸皮，一定要赖在理科生的考场上，做理科生的卷子。

只能说多亏了十五中校风清奇，什么样的学生都有，老师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几年前连拿刀子指着老师的学生都有过，老师们确实也不太敢将学生管得太狠……

何况姜瑜这样，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浑身瘦得没有几两肉，死死坐在理科班的椅子上就是不起来，一定要跟着一起考试，老师们无论说什么，姜瑜就只是好声好气地耍赖赔笑。

姜瑜内心已经是成年人，看老师们都是看同龄人的眼光，见女老师眉头皱得紧了，忍不住说道，“老师您别眉头皱这么紧，会长皱纹的，为了我这么点小事，您光滑水嫩的脸上多两道皱纹，不值得的。”

女老师看到姜瑜真诚而关心的眼神，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轻轻呵斥道，“老师有没有皱纹还轮不到你关心。”

然而这句呵斥也软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人长得好看了，还是占便宜的。姜瑜如今白白的瘦瘦的，虽然剪了莫西干头，但是两个月来也长得长了一些，只显得一张小脸清秀斯文，尤其是一直轻声细语地笑着和老师们说好话，老师们其实也疾言厉色不起来。

十五中里，平常就有学生溜走翘课，考试的时候当然也有胆子大的学生逃走。老师们看着教室里好几个空着的座位，也不太能端起威严狠狠教训姜瑜。

直到考试铃响，姜瑜都不肯回到文科班考试，老师最后只能由着她去了。心中想到，小姑娘这么折腾，不过就是成绩不好，不想老老实实考试罢了。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考试卷子发下来，老师们惊讶地看到，姜瑜开始审题、答题，一副极为认真的姿态，让老师们看了都不好意思打扰。

闹了这么一出，姜瑜当然是监考老师关注的重点，老师的视线每隔两分钟，就要在姜瑜身上扫视一遍。不过每次都看到姜瑜在规规矩矩地答题，对她的目光似乎也毫无所觉。

监考老师心中想到，第一场是语文，对于文科生来讲倒是没有区别，等到第二场可就要考数学了，到时候姜瑜该怎么办？理科生的数学题比文科生要难，还会有些文科生没有学过的题目。

就算数学勉强能考，后面的物理、化学、生物呢？

令监考老师意外的是，第二场考试的时候，姜瑜的数学卷子也答得挺顺畅。她不是数学老师，看不出来姜瑜的答案对错，只知道她比周围抓耳挠腮的其他同学，答题速度都要快。

等到第三场考试，考的是理综，监考老师看到姜瑜依旧在卷子上不停地写写写后，终于忍不住了——

她在姜瑜和旁边的几个同学周围来回走，看一眼姜瑜的卷子，再看一眼别人的卷子，忍不住对照他们写在卷子上的答案。

这姜瑜一个在文科班读了两年的学生，卷子上是胡乱写的，还是她真的会做理化生的题目啊？

等到理综考试一结束，姜瑜那个考场的监考老师，抱着厚厚的一沓卷子，还没有走回办公室，半路上就被拦了下来。

姜瑜之前赖在理科班考场不肯走的时候，好几个老师都参与了赶人，各科都有。其中一个物理老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看看姜瑜的卷子究竟答得怎么样。

“哪张哪张？让我找找。”年轻的物理老师上前想要翻找姜瑜的卷子。

监考老师连忙喊道，“别翻乱了，喏，我这手指头不是插在了卷子里，就它上面这张。”

“唉，你别在这里抽卷子，去办公室放桌子上再抽。我也想着找理化生的老师帮我看看呢……”两个老师对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八卦之魂。

不怪他们好奇，实在是这事儿太新鲜，姜瑜之前在6班两年都默默无闻，高三一开学愣是要转理科班，还坚持要用考试证明自己理科成绩好。

“看你这意思，小姑娘还真在卷子上写答案了？没空着？”物理老师边走边问。

“不光写了，我看写的还挺似模似样的，我一个语文老师也看不懂，不过我把姜瑜的答案和考场上其他几个同学的比对了比对——专门挑的那几个成绩好的学生——姜瑜的答案竟然和他们的都差不多。”监考老师的语气很惊讶。

物理老师心中更好奇了，连脚下的步子都迈大了几分。

等到了办公室里，急忙将姜瑜的卷子抽出来，又从桌子上拿出这次考试的标准答案，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嘶……选择题全对？”物理老师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抬头问监考老师，“这题都是她自己做的？”

监考老师语气笃定，“对，绝对没抄别人的，整场考试我都没干别的，眼神就围着姜瑜一个人打转了。”

物理老师继续看后面的大题，第一道正确，第二道正确，第三道正确……又是全部正确！

物理老师彻底懵了，在格子间的大办公室里高声喊道，“梁老师、杜老师，你们过来看看这学生的化学生物，拿着标准答案过来！”

====

摸底考试结束后第二天，分数和排名还没有公布，高三6班的班主任就笑眯眯地和姜瑜说，“你转理科班的事情，学校允许了，你想去哪个班？今天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过去了。”

姜瑜有点惊喜，但也在意料之中，“老师您觉得我转哪个班比较好？”她其实连年级里哪几个班是理科班都不知道。

班主任想了一下，“要不就转到7班？四个文科班里，只有7班的班主任是男老师，还能管得住一点学生，那些男生们不敢折腾得太过分。”

姜瑜对6班的班主任印象很好，听她这么说，就欣然应允了，“好，那我就去7班。”

“虽然以后不在您班上读书了，但特别感谢老师您两年的教导，您带高三生比较辛苦，这一年也注意身体。”姜瑜想着要离开这个班了，总得说点什么和班主任道别。

其实班主任教导了两年的人并不是她，但是短短几天接触下来，姜瑜觉得班主任确实是个不错的老师。

姜瑜只是出于成年人的习惯说了这两句话，没想到班主任的眼圈却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摘掉眼镜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过身来，用力地拍了拍姜瑜的肩膀，“高三一年好好学，你理科成绩是真不错，努努力考上一本，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老师说！”

根据十五中一贯的教学水平，一个班里只能有几个成绩好的学生考上一本，甚至有很多人连大学都考不上。班主任认为考上一本，就是很高的目标了，至于重点大学想都不敢想。

姜瑜笑着答应下来，背着书包进了隔壁7班。

====

姜瑜一进教室，7班的班主任就指了唯一的空位给她，“喏，坐那里！”

姜瑜被新班主任响如洪钟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忍不住往后退两步再揉揉耳朵。见到新班主任之后，姜瑜总算明白6班班主任为什么说他还能稍微管住点学生了。姜瑜目测新班主任足足有185+，体重得有200斤？看起来极高极壮的一个人，皮肤也黑，一副梁山好汉的长相。

刚成年或者还未成年的男生，确实不敢在这样的班主任面前造次。

姜瑜背着书包就朝唯一的空位走，坐下之后，就对上同桌满是激动与高兴的目光。姜瑜心中一动，感慨道，真是好巧啊！

新同桌不是别人，正是姜瑜这辈子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陈亭亭。

原主和陈亭亭会在暑假的时候一起打工，穿着大熊的衣服招揽顾客；姜瑜醒来之后借口自己头晕，陈亭亭还将她搀扶回家，清楚地知道她家住哪里——种种迹象都说明，姜瑜和陈亭亭两个人，是极为熟悉的。

就算不靠这些来推断，陈亭亭如今脸上的表情也足够说明一切了，小姑娘一双眼睛里亮闪闪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伸手就扯姜瑜的袖子，一边拽着一边说，“姜瑜，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转到理科班来了？”

“如今整个高三人人都在传，都说你的理科成绩特别好，所以才在高三能破格转班。你怎么就能理科成绩好了？你都是什么时候学的数理化啊？”

姜瑜有点心虚，害怕被陈亭亭发现自己身上和原主不一样的地方。但陈亭亭的问题又不能不回答，姜瑜只能咬着牙瞎扯，“就是我原先觉得文科比理科简单，我脑子笨，应该选文科。可是文科学了一年，我发现自己特别努力，却死活背不过历地政里那么多要背的东西。”

“我就想是不是我选错了，应该选理科，就自己找来理化生的课本自学，惊讶地发现那些公式推导几遍之后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后来我又找了题目来做，发现竟然也能做出来。”

姜瑜厚着脸皮强行鸡汤，“所以呐，其实我不是笨，只是努力的方向没找对。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只有找对方向才能事半功倍啊。”

说完之后，姜瑜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陈亭亭的表情，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姜瑜才放下心来。

陈亭亭一脸崇拜地看着姜瑜，“姜瑜，你好厉害啊。我就知道你最能干，一点都不笨。我们一起打工的时候，都是你干完自己的活，再来帮我干。”

“学习上你那么用功，我也一直觉得你成绩应该不错，原来只是你适合学理科啊！”

“姜瑜，太好了，这样一转到理科班，你成绩变好了，我们还能当同桌。”陈亭亭抱住姜瑜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

姜瑜不太适应这种小女生间黏黏糊糊地蹭来抱去，下意识地抬头看班主任，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班主任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瑜。姜瑜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举动好像不太“学生”。

姜瑜连忙收回求助的目光，然而班主任已经咳嗽了一下，声音很响，吓得陈亭亭一个激灵，连忙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姜瑜看到班主任冲她咧嘴一笑，虽然以他的长相，笑起来也有点吓人，但姜瑜觉得……班主任还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