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雁今天起床起得格外早，不用爸妈催促，自己动作麻利地洗漱穿衣，匆匆塞了两口早餐，就往学校跑去了。其实她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一直盼着天亮后去学校。
6班和7班既然是隔壁班，两个班的教室自然挨着。殷雪雁早早地就在走廊里站着，手里拿着语文课本，装作在背书的样子，其实不眨眼地盯着楼梯口，等着姜瑜。
然而看到姜瑜的时候，殷雪雁惊讶地发现，她竟然神色如常，和她想象中的狼狈样子完全不同。难道她还没有看到贴里的帖子？
恩，一定是这样。殷雪雁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如果姜瑜看到了，她不相信她还能这么淡定。
殷雪雁忐忑地回到6班教室，心中想着，姜瑜只要一进了自己班，肯定就有同学会告诉她这件事，等到下一个课间的时候，姜瑜肯定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淡定模样了。
“对不起了，姜瑜。”殷雪雁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你受几天煎熬，反正这件事情过一阵子，大家也就忘了。”
殷雪雁心中还是有点愧疚的，她发那个帖子，本意并不是为了对付姜瑜——她只是为了杜绝沈元洲喜欢上姜瑜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姜瑜丑兮兮的时候，沈元洲是多么讨厌她。她写在日记本上的对沈元洲的暗恋，不小心被班里同学看见后，总是会在沈元洲面前开玩笑，沈元洲那时候听到这样的玩笑有多生气，气到要和别的男生打架，打了几次之后，终于没有人再提姜瑜暗恋沈元洲的事情了。
但沈元洲只要看到姜瑜，就会皱起眉头，甚至听到姜瑜的名字都不耐烦。
殷雪雁知道沈元洲是一个多么爱面子的人。
当初被又穷又丑的姜瑜暗恋，在沈元洲眼中，这根本是对他的侮辱，因此才会那么讨厌姜瑜。
如今姜瑜漂亮了，气质好了，最关键的是变得对沈元洲爱答不理起来。沈元洲对姜瑜的感觉，大概也因此变得不一样了……
既然沈元洲觉得现在的姜瑜漂亮了，那她就提醒一遍沈元洲，当初的姜瑜有多丑！不仅仅要让沈元洲知道，还要让全校的学生都知道，她要让全校的学生都议论姜瑜当初的长相，时时刻刻提醒着沈元洲。
让沈元洲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再次觉得姜瑜像是一滩污泥一样，沾染上只会觉得恶心。
如果，如果这件事真的对姜瑜伤害很大，如果人人都嘲笑她，没有人再愿意和她做朋友……殷雪雁心中想到，她可以去和姜瑜做朋友，可以在她身边安慰她鼓励她。
但她不得不发这个帖子，她那么那么喜欢沈元洲，绝对不允许他喜欢上姜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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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下课的课间，殷雪雁没有看到姜瑜走出教室，她心中想到，大概姜瑜已经看到了那个帖子，正一个人在教室里哭？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她也绝对不肯出教室见人的。
然而第二节课下课后，殷雪雁看到了姜瑜，和陈亭亭一起走向操场去做操，依旧是神色如常。
殷雪雁诧异了，难道姜瑜还是不知道那个帖子的事情？
殷雪雁心中松了口气，如果姜瑜一直不知道的话也挺好的，这样她既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让沈元洲重新讨厌上姜瑜，也没有伤害到姜瑜。
不过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殷雪雁同时还感受到了心中一点淡淡的失望，凭什么姜瑜只用一个暑假，就能变得又漂亮成绩又好？明明不爱搭理人，却还招人喜欢？她还是更希望看到姜瑜像以前一样狼狈……
她那样的帖子都已经发了，帖子里的回复数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高，她现在都能看到姜瑜从走廊里穿过、从操场上穿过时，旁边的人是怎样的议论纷纷。
怎么姜瑜还能这样恍若未闻，竟然还能一路说说笑笑？
突然，殷雪雁看到姜瑜回过头，目光似有似无地从她的脸上滑过。她瞬间攥紧手掌，脚步一顿，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不过很快，姜瑜就又转过头去，似乎刚才只是随意地四处乱看。
殷雪雁脚下慢了几步，离姜瑜远了一点，看到姜瑜没有再回头，一颗扑通乱跳的心才重新在胸膛里沉下来。
半晌之后她自嘲地笑笑，有什么好紧张的？有什么好怕的？别说姜瑜现在连帖子都还没看到，就算看到了，难道姜瑜还能沿着网线揪住来是谁发的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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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洲是天天都要上贴的，显然昨天晚上就看见这个帖子了，整个白天脸色都不太好，听到身边的人议论姜瑜，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厌恶的表情。
殷雪雁看到沈元洲的样子，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沈元洲重新厌恶起姜瑜了。
然而殷雪雁等了一天，都没有看到姜瑜的狼狈样子。
放学回家后，殷雪雁不停地对着电脑刷新她发的帖子，帖子的热度依旧很高，几乎每刷新一次，都能多上两层楼。
“咦？”殷雪雁吃惊地叫了一声。她刚刚一刷新，刷新出了大段大段的话，其中还交叉排版了好几张照片。
只看了一行字，殷雪雁就瞪大了眼睛。
“大家好，我就是姜瑜。
没错，帖子里都是我高一高二的照片。
这个帖子虽然标题是我有没有整容，但是竟然没有发我现在的照片，只看帖子根本没办法对比。看来楼主默认大家都认识我，都知道我现在长什么样，如此得楼主看中，实在是有点惭愧呢。笑。
很意外大家这么关心这件事，虽然我觉得整容并不可耻，但在这里我还是实话实说地回应一下——
我从来没有整容过。
至于大家都好奇的，我之前和现在的相貌差距为什么这么大，我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诉大家。
第一就是气质，我相信所有十七八岁的姑娘，都不会丑到哪里去，但是认为自己丑从而自卑，从而每天都是含胸驼背、畏畏缩缩的样子，真的很丑。抬头、挺胸、多笑一笑，每个人都可以变美很多，男生也一样。
第二就是打扮，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我高一高二两年天天穿校服，但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穿校服了，毕竟我们学校要求也不严格，自己的衣服只要不是很夸张的那种，学校都允许穿。
我来帮楼主贴几张我现在的照片，是今天看见这个帖子之后现拍的，这几身衣服都是我最近经常穿的。
【图】【图】【图】【图】
只是换了一身衣服，是不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都是很合体很低调的衣服，没有任何奇装异服，相信十五中的所有班主任都会让穿……”
殷雪雁气得想要摔鼠标，她真没想到，姜瑜竟然脸皮这么厚，在她的帖子里发了自己现在的照片，一张比一张漂亮！
殷雪雁咬着牙恨恨的想，就算你现在漂亮又怎么样？大家全都看过你那么丑的样子了，难道还会忘掉？
再一刷新帖子，殷雪雁看到一下子多了很多楼。
“哇，衣服好看，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平常去哪里买衣服啊？是不是长青服装街？”
“这些衣服真漂亮，一点也不俗气，感觉姜瑜不是在真维斯、以纯、艾莱依买的？是不是商场里的大牌子啊？”
“逛街的时候很少见到这么好看的衣服诶……总感觉我们这个年纪很难买衣服，要不然就是十来岁的小女孩穿的，要不然就是二十好几的成熟女人穿的。这些衣服都是什么牌子的啊？”
……
相比于看热闹一般地看别人的丑照，十五中的女生们显然更关注的是，这些漂亮衣服都是从哪里买的？自己也想买来穿一穿！
殷雪雁再一刷新，看到姜瑜竟然真的回答了她的那些衣服是在哪里买的！
“哈哈，并不是在长青服装街，也确实不是真维斯之类的牌子，但更不像大家猜的那样，是商场里的大牌子。我现在的衣服都是在淘宝上网购的，价格比真维斯里的衣服要便宜多了。
差不多真维斯里买一件，淘宝上可以买两件甚至三件，而且款式也好看，真维斯之类的牌子的确实觉得有点土气。自从发现了淘宝网购的好处之后，就忍不住多买了几身衣服，反正便宜嘛，虽然买的多了，但是花钱并没有多。
我绝大多数衣服都是在“格格巫的衣橱”这家淘宝店买的，直接给大家链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一些没有放链接的，大家去他们家翻翻，一眼就能看见。
还看见有人问我绑头发的皮筋，还有耳朵上带的耳夹，链接也放上来，这个……还有这个……”
姜瑜发在贴的几张照片里，两侧的鬓角依旧是剃上去的，然而其余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一点，上半部分梳成一个包包，显得帅气又有韵味。
头顶的发绳上穿着一颗珠子，十分精致，做成了一颗星球的模样，连上面小小的陨石坑都清晰可见、格外逼真。还有耳廓上的银色耳夹……
即使殷雪雁此时心情愤怒又复杂，也不由自主地分出一缕心神来感慨，姜瑜浑身上下，从衣服到裤子，从鞋子到围巾，从发绳到耳夹……没有一处不漂亮。
殷雪雁不由自主地点开了链接，“嘶……还真便宜啊……”
对于姜瑜而言，在十五中贴里推销一下衣服，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毕竟这种发帖营销，有十分关键的两部分，缺一不可。第一部分是让帖子火气来，保证人们都能看到这个帖子。第二部分才是让帖子里的东西有吸引力，让大家看到之后都想买。
发帖的楼主，已经帮她完成了第一步，如今这个帖子绝对是十五中贴里最热的一个，相信没有哪个上贴的同学没有看过。
而对于十五中这样的学校而言，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会逛贴，毕竟在如今这个浪花微博还在内测、尚未上线的时代，贴在学生中的地位，堪比几年后的微博。
经过白天在学校里一整天的酝酿，就算昨天晚上没有上贴的人，也都从同学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晚上回到家里都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围观。
至于第二步，对于姜瑜而言也没什么难的，她最了解的就是身边这群小姑娘对衣服的需求，毕竟她也是从高中过来的。
十五中的高中女生，家庭经济水平属于中下等，绝大多数人都更喜欢小清新风格的衣服，最好有那么一点点个性，比如说白衬衣袖口上有个花边，让衣服显得不要那么“普通”，要有点“不一样”。
姜瑜回复帖子半个小时后，给巫格打了个电话，“那几件衣服有没有人下单？”
巫格说道，“有几个，但是不多。”
姜瑜唔了一声，“有几个就不错了，毕竟我刚回帖。”
她估计绝大多数同学买衣服都不能自己做主，要和爸妈商量，而且2009年未必每个家庭都已经有了网购的习惯，很多家庭可能既没有开通网银，也没有注册支付宝。半个小时内就能有几单，说明还是有潜力的。
姜瑜笑道，“那我再添点柴火，五格格，能不能给再让点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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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殷雪雁一走进教室坐下，后座的秦梦就凑了上来，“诶，你要不要买格格巫的衣橱的衣服啊？团购一件便宜10块钱呢！”
殷雪雁一愣，诧异道，“什么团购？什么便宜十块钱？”
秦梦一脸不可置信，“诶？你这都不知道啊。你昨天没刷贴吗？就是爆姜瑜丑照的那个帖子，后来姜瑜回复了你知道……”
殷雪雁恩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当然知道，她昨天就是看到姜瑜的回复之后气得关掉电脑，上床睡觉了。然而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到现在精神都不好。
秦梦的语速挺快，显然挺兴奋的，“姜瑜的回帖里不是说她的衣服都是格格巫的衣橱那家淘宝店买的嘛，还给了几件衣服的链接。后来好像咱们学校挺多人都去买了，然后在贴里说这件事。”
“姜瑜看到之后就说，既然我们这么多人买，可以算是团购了？看看能不能和淘宝店主商量一声，让店主给我们学校的人便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