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视线移到崔灵的脸上,她确实是瘦了,眼窝深深陷下去,失了光亮和灵动,脸上敷粉着妆,但憔悴盖不住。才不过十七八年华,鬓边竟生了几根刺眼的白发。
这像是无声的控诉。
“灵贵人,知道朕想听什么?”
皇上定定的看着崔灵,想从她平静的眼波里看出半分不满。
崔灵缓缓摇头,“臣妾不知道。”
帝王心思向来难猜,她如何能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湖面轻轻扬起凉风,将崔灵的华服吹得飘摇,显得她越发瘦小,有一种即将乘风归去的既视感。
皇上下意识的抓住崔灵的衣袖,丝裙划过他手心,柔软又清凉。
“我要你留在宫里。”皇上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眸色如黑墨一般,月光真切地撒在他脸上,越发衬得他薄凉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崔灵嗤笑一声,面容隐匿在黑夜里,只见得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却不是对他。
“皇上,除了皇宫,我还能去哪?”崔灵反问。
进了深宫宅院,成了皇上的女人,哪里还有出宫的机会?余生,就算是死,都只能埋在皇上指定的位置了。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是被皇上养在宫里的金丝雀,现在她一点不这样觉得。
她更觉得自己像挂在皇上腰间的锦囊里的那一块玉,藏匿在不透气的锦布里,玉碎了,但还是那样被装着,永远暗无天日。
皇上并不回答,盯着崔灵看了好一阵,而后缓缓抬步朝垂花门走,回御花园。
崔灵不看皇上的背影,转身,倚在栏杆边。
“阿姐,我们逃出宫去吧,我们去南河找陵王。”
崔舒直到皇上走后,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走到崔灵的身边,看着崔灵,坚定的说。
在无权无势的呆在皇宫之中,永远只有被欺负的份。
要想改变这个局面,必须离开!
湖面折射光线照在崔灵脸上,一块亮一块暗,明灭交替,衬得她心地纯良又思绪沉重。
她在考虑,自己的出路。
“崔舒,你实话告诉我,你和怀王为何回京?”
崔灵转头问,她终于知道这些天蒙在她心头,让她看不清的黑纱布是什么了。
崔舒和怀王,在江南一向安稳,震慑着一方水土。
为何突然被召回京?
崔舒闻言,怔愣一瞬,而后避开崔灵的视线,看起来很是犹豫。
“告诉我!”崔灵催促道。
崔舒一定知道的,她向来自由,消息也比她灵通得多。
崔舒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崔灵,“阿姐,这个玉佩……”
崔灵接过来,拿在手里细细的查看,而后抬头,“这是陵王的玉佩?”
崔舒点点头,缓声道,“陵王和崔二伯是……被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