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好像并不能理解崔灵,她只顾着收拾着杂物,勤勤恳恳:“静妃,我不知道什么使命感,我们都是在皇上手下苟且偷生的人,何必和他过不去呢?”
崔灵心情沉重,看着江夏在她身边忙碌,自觉是为了生活而满意:“难道我们的命运就不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上?皇上就凭他那与生俱来的力量就要掌控我们?”
江夏坐在崔灵身边:“古往今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古往今来,每个人都命运都掌握在这些所谓权威者的手里。每个时代也都是这样,从来没有人质疑这种制度的合理性。
“从来如此,便是正确的吗?”崔灵反问。
她此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如果是这样,那像她们这种只能被奴役的人,就应该永远被奴役下去,就连一点反抗的苗头都不能有?
江夏摇摇头:“静妃,我们这些人从来不想什么是正确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又哪有错误的。”
崔灵浅笑一声。
那不像是一声笑,倒像是无声的一句抗议,不过一瞬,就被其他的声音掩埋,不见回响。
“要是能一直像你一样就好了。”崔灵说。
虽然只是埋头做事,但也比无所事事迷茫失措要好太多。
江夏宽慰崔灵:“像我们这种奴婢还都很羡慕娘娘们,生来就是被人服侍的命,哪像我们,兜兜转转,一生就要过去了。”
岂止是一生就要这样过去了,崔灵想,是世世代代就这样过去了。
她斜斜靠在床头,目光没有焦距,失神。
江夏也不好打扰,只随便找了个理由便退了下去。
崔灵闭上眼睛,感受安静的空气和幽冷的寒风。在独处的时光与自己好好相处,是崔灵进宫以后学到的一个技能。
淑仪轩对面转角就是秀女们住的宅院。在寝宫刚好能听到女孩子们嬉笑怒骂的声音。她独处的时候,总愿意放空脑子,安静的听听这些女孩子们天马行空的对自己未来的想象。
这些女孩子,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同她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有时候,她很羡慕那些女孩子们。
她们的未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而她,早就像一口干涸的井,可以一眼看到底。
“阿姐!”
崔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急促又慌张。
不一会,崔舒便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面前,眼里闪过慌乱和不知所措,面色凝重,就连眼眶都微微发红。
“怎么了?”
崔灵并不动,坐在床边,面色颓丧,抬眼看她。语气平淡,更多的是一种对外界的不感兴趣。
崔舒走上前蹲在崔灵的面前,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脸色煞白,手发凉,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栗:“明日,皇上要出征南疆,御驾亲征,带十万大军围剿陵王!”
崔灵手覆在崔舒的手背,希望借此给她安慰,她一如往常的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不自然。
她说:“我知道了。”
“阿姐,你……为何如此平静?”
崔舒一直盯着崔灵看,想从崔灵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任何一点波涛汹涌来。但是她没有,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像是无风时的海边,那样安详平和。
崔灵缓缓抬眼,眼波无光:“我就算不愿意,也不能改变皇上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