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多句嘴,劝你一句哈,这件事,一定要三思后行啊……
你别看这一场幽州战败了,但是有年前的那一张大胜,一般人根本动摇不了张守珪分毫的!
我记得下午好像跟你说过,这个犯官,打了败仗,本来在幽州,在张守珪的账下就砍了脑袋的,但是,生生地给送到洛阳城了。
你我都沉浸大唐律法多年,咱们哥们还不知道吗,这还有啥可审的?
丧师辱国,罪不容诛!
但是他就给送来了!
那个犯官暂且不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一名堂堂偏将,自然希望能够活下去!
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那偏将不懂,难道他张守珪也不知道吗?
但是,就是给送来了!
这里面要说没有张守珪的授意或者默许,你说可能吗?他连范阳城都出不来!
你想想,张守珪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名偏将,是他张守珪最为看重的干儿子,也曾有功于我大唐,但是犯了军法就是犯了军法,这里面可是一点商量都没有!
张守珪就是把他送来了……
我猜啊,张守珪张节帅,未尝没有试探朝廷的意思,估计他要通过这件事情,试试朝廷对他堂堂一镇节帅的容忍程度!
三郎,听哥哥一句劝,即便哥哥猜错了,这件事情里面也涉及到了一镇节帅和朝廷,你是明白人,你还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吗?
是,你谢三郎乃是声名卓着的监察御史,在洛阳城,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普通百姓,就没有不怕你汜水谢三郎的。
但是,说白了,你也就是个正八品上的小官而已,就算比我这个大理寺评事高点,又能高到哪去?
你和人家张守珪堂堂幽州节帅怎么比,人家是三品高官!
现在人家远在幽州,且不说了,他如果回到洛阳城,大朝会站班的时候,人家要站在文武官员的最前面,仅在政事堂几位相公的后面!
这是真正的大佬啊!
你一个八品官,去惹他,你不要命了!?”
谢直一听,都懵了,这都哪跟哪啊?
我就随便转移了一个话题而已,你说的这么义正言辞是几个意思?
还有,我转移话题,主要是为了让我跟老杜好好缓缓酒的,怎么现在看着,我俩还没缓过来呢,你到是精神了!?
不过,辛评事这么一说,谢直倒是真来了兴趣,下午时分就看见那犯官跋扈来着,还真没想太多,听了这么一番分析,还真觉得有点道理哈,难道这位犯官的身上,还真夹杂了朝廷和幽州方镇之间的相互试探?嘿,这可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发问:
“辛二哥,你说那个犯官,他叫什么来着?”
辛评事一听,这怎么还劝不住了呢?合着我这半天都白说了是吧?不是让你别往里面掺和吗?怎么还上赶着问呢?
“三郎,咱们兄弟虽然是第一天订交,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啥大出息,自然难入你汜水谢三郎的法眼,但是我刚才说的,都是为了你好……”
谢直一听,赶紧解释。
“我的好哥哥啊,您这是说到哪去了?
您刚才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三郎铭记于心!
至于问那个犯官的名字,这不是听了您刚才的话,我就想着吧,得知道知道这位是谁啊……
您想,他说是张节帅最看重、偏爱的干儿子,却也得有点身份才是,要不然的话,也没资格被张节帅扔出来试探朝廷啊……”
辛评事一听,这么说的话,还有点道理。
“哦,这样啊……
其实这个犯官也没啥可说的,本是一个杂胡出身,后来投军之后,才被张节帅收为螟蛉义子。
名字叫做……
安禄山……”
“什么!?你说他叫什么!?”
谢直听了之后,顿时就醒酒了,明明听得清清楚楚的,却还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遍!
声音之大,吓得对面的辛评事一激灵,就连醉眼迷斜的杜甫,也被谢直一嗓子,生生吓得精神了过来。
“三郎,你怎么了这是?”辛评事有点懵。
谢直却不管那个,隔着桌子,一把攥住了辛评事的胳膊。
“辛二哥,你刚才说的那个幽州犯官,到底叫什么?”
辛评事被谢直一把抓住手臂,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本是官宦家庭出身,从小就接受着正统的儒家教育,勤奋刻苦读书十余年,考中了进士,选官进了大理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成长版,哪里受得了谢直这么一抓?人家真是从小都没打过架、练过武,跟谢直一种从下就在折冲府长大的“野孩子”完全不一样。
骤然一惊之余,颇有些怒气上头,我好心好意地劝你,一心一意地结交你,你跟我来这套?真当我这个大理寺评事是泥捏的!?
结果,辛评事带着怒气一抬头,陡然一惊!
只见谢直双眼通红,瞪得老大,仿佛他一句话说得不合心意,谢直就要抽刀子砍人一样!
这是真急了!?
辛评事真吓坏了。
他既然有心结交谢三郎,自然要对谢直有所了解。
随着谢三郎在洛阳城中的声名越来越高,自然很多相关的细节也被人熟知,什么瘦金体、什么破案第一人之类的就不多说了,关于生活上的细节,有一条——谢家人发怒,不瞪眼,却眯眼!
你什么时候看见谢直眯着眼睛看着你,你自己就留神吧,这是要爆发的前兆。
辛评事一直留意着呢。
结果,谢直这回,没眯眼,反倒是把眼睛瞪了起来……
按理说,事不大……
但是,辛评事突然没底气了,事反常即为妖,谁知道谢三郎怎么回事?自己要是不说,他真砍了自己怎么办?
还是说吧,老老实实的……
“安……安禄山!”
谢直闻言,松开了辛评事的胳膊,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口中喃喃自语。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