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近些年来,来自南方,尤其是读书成风的福建路的进士越来越多,这让朝堂上下的各类官员几乎都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南方人的身影。
而经常与康采恩交流的皇帝赵震则更加清楚南北差异的根源因素,那就是经济制度的不同。
北方除了城市经济及其附属的文化圈层之外,最为重要的就是农村里的庄园经济,朝堂上下的这些大地主们,大都都会在自己的家乡置办庄园,吕夷简的家里想来也不会例外。
但南方地区在这方面就不尽相同,虽然农场经济也会同样出现,但雨热同期的优良农业条件会让粮食出现类似谷贱伤农的现象,所以他们会把多余的粮食运输出去,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商贸就开始慢慢的发展。
出去卖粮食的人当然会发现,外面不但缺少粮食,还缺少布匹之类的玩意儿,于是,适合养蚕缫丝的两浙路便开始忙碌起来,而不太擅长这方面的福建路和两广地区,则拥有他们自己的手段。
缫丝学不来,行船还是蒙古学医学的。两只鹿的航海技术虽然起步比齐鲁地区晚,但其中的大部分水平差不多都是在孔夫子嚷嚷着乘桴浮于海的年代里传播过去的吴越争霸的时候,他们在水面上的舰船就已经非常丰富,虽然当时大部分楼层都只能在内河湖泊当中转圈圈,但随着后来的发展,海上航运力量便迅速的崛起起来,而这种自齐鲁地区相闽粤地区的传播,也继续沿着海岸线传递下去,于是福建路和当时的两广地区也都掌握了海上航运的能耐。
所以他们慢慢的掌握了相应的航海技术,也发现了包括茶叶在内的大量能够用来从事海上贸易的商品,甚至他们还专门从北方学习了一些手工业掺杂在其中,比如说在北宋时期,还主要集中在河北各个郡县的制瓷产业,到了南宋时期,便开始逐步的向南发展。这才有了江西景德镇这个瓷都。
换句话说,如今大宋朝的南方,在农业生产之外,主要是依靠手工业来填饱肚子,二手工业发展的重要因素是原材料的汲取和销售途径的通畅,物华天宝的南方当然不会缺少前者,而海上贸易正是后者的重要保障。
至于寒冷的北方,每年冬天都要面临着冻僵的运河和渤海地区,他们在这方面的造诣就显然不如南方地区,根据康采恩的比较,南方超过北方只是时间问题,整个北方地区之中,除了靠近海面的京东路,几乎没有一个能够和南方各路相提并论。
如此以来,被超越的感觉当然是不爽的,像吕夷简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就算他不懂得康采恩的那套道理,单就朝堂上的形势来看,也能够管中窥豹一番。
想必这才是他反对康采恩海上贸易的重要原因。
可惜这种反对如今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皇帝赵祯已经下定决心支持康采恩的这一建议。
虽然枢密院的那些间谍们已经为她打探到了康采恩在杭州的一番发言,并且认为其中的很多建议并不切实际,尤其是要求皇帝向即将成立的华茂集团开放制盐、冶铁等权利,以便作价入股的建议,更加得不到底层的认可。
可是皇帝已经下定决心。
他不但准备给康采恩开放这两项权利,还准备免除新海贸集团的一部分税收,并且准备允许康采恩成立武装组织,直接进行对外武装拓展。
但是他也会为康采恩设定条件,那就是在海外亲兵的那些土地,将来必须设置流官,也就是如同大宋朝现有的那些军州一样。
至于这一年限究竟是五年还是十年,亦或者更长更短的时间,那就不在皇帝赵祯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因为他想要的只是康采恩的一个态度罢了。
这个铁定别有用心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露』出他真正的獠牙,而皇帝赵祯必须对此早有防范,否则必然会带来对皇宋帝国的威胁。
换而言之,他这个大宋皇帝,为了让国家更加富强,如今已经选择了一条与狼共舞的危险道路,一旦有所闪失,整个国家将会砸在他的手中,子孙后代和先烈先祖们都不会原谅这个丢掉江山的家伙。
虽然他并非别无选择,但康采恩选择的力度实在太过巧妙,既没有让皇帝感到实质的威胁,也让他对未来产生了足够的期许,以至于皇帝本身都能够拿出足够的理由来劝说自己不要急着针对康采恩等人。
而此时的康采恩,还不知道皇帝终于坚定了他的总方略。他现在正在揣测着,从杭州到达泉州之后,所要面对的各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