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问的含蓄,意思却很明确,佛尔果春若愿意嫁去蒙古,那她也将和康熙朝的几位公主一样,没有优待,没有特殊,一旦踏上和亲那条路,便是终身不得归家的结局。
佛尔果春却又笑了,她声音如同以往一般清脆,话也说的轻巧坦诚:“皇阿玛放心,女儿知道轻重。女儿从出生便是王府格格,后来成了大清公主,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女儿做了什么,而是因为女儿是皇阿玛的女儿。”
“阿玛和额娘爱我护我,四哥疼我,弟弟敬我,佛尔果春心中都记得,金尊玉贵这十六年,女儿无以为报,若能为大清做些什么,女儿是很愿意的。”佛尔果春笑的依旧眉眼弯弯,眸中黑白分明,清澈至极。
她这些年被保护的很好,天真有之,鲁莽有之,但她不傻,她说:“女儿的生活是因大清子民奉养,才能过的这般顺心遂意,皇阿玛更是为了百姓殚精竭虑,女儿身为公主,便有责任,女儿知道的。”
一席话说的钱盛嫣眼泪险些出来,她一手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眼前视线已经模糊。
佛尔果春或许不知道自己对她额娘而言意味着什么。
历史上的熹妃除了一个弘历再无所出,钱盛嫣曾也以为自己也不会有其余儿女,她的一生都写在了历史上上,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已经是一个女人极尽光荣的一生。
但是从再怀上佛尔果春的那一刻开始,钱盛嫣便隐约感觉到,历史是可以改变的,而佛尔果春的顺利出生,平安长大,也让钱盛嫣多了一些与已定历史相悖的勇气。
弘晱之前的那个孩子没了的时候,钱盛嫣几欲崩溃,却也是因为看到佛尔果春才能坚持下来。她能平安多生下第一个孩子,便能平安生下更多孩子,这也让她有更多勇气去尝试,直到几年后怀上弘晱,钱盛嫣冥冥之间能感觉到,这个孩子是可以生下来的。
她也说不清这一切是不是天意,但她知道,人力或许有时真能胜天。
大约是这些种种原因,钱盛嫣对这唯一的女儿、意外来的第一个孩子便格外纵容些,几次觉得她太过天真单纯不是好事,却又狠不下心去管,总想着这个朝代女子命苦,若能让佛尔果春这般天真的长大也挺好的。
她也知道自己这般想法像是在沙漠里埋了头的鸵鸟,不愿去面对不可测的身后,但她却真的不知道,她的佛尔果春,其实已经长大了。
她懂得责任,也愿意付出,只是这般,让她的额娘多么心酸啊……
“朕知道了。”胤禛低沉的声音响起,钱盛嫣惊而起身,险些要出去求他别将佛尔果春嫁出去,但她还是硬生生止住自己,只站在原地无声流泪。
佛尔果春轻轻应了一声,随后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地行了大礼,她继续说道,只是这次声音里多少带了些哽咽:“只是日后不能在皇阿玛和额娘膝下尽孝,还望皇阿玛,不要怪罪女儿……女儿不孝。”
说着,又对着胤禛磕了三个头。
“你……”胤禛刚说了一个字,勤政殿的大门却被人突兀的推开,来人背光而立,少年意气全写了影子里。
他微微喘息了几口,似乎是很着急跑过来似的,再看到殿内的情形,他愣了一下,然后三两步跑过去跪在佛尔果春身后,对着胤禛磕头道:“微臣鄂容安,求皇上……”
“鄂容安!”佛尔果春着急的打断他的话,她摆出公主架势,又急又快的说道,“你怎可这般闯入勤政殿?不要命了吗!来人啊,鄂容安殿前失仪,拉下去先关起来!”
“公主!”鄂容安喊了一声,不等真有人来拉,便对着胤禛急急磕头,“皇上,微臣愿做公主随嫁侍卫,护送公主长住蒙古!”
“鄂容安!”佛尔果春不敢置信,又对着胤禛急道,“皇阿玛,他这般无礼的闯进来,皇阿玛快将他拉下去,罢了他的官,让他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