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禅真总是很愤怒,就像沸腾不息的岩浆,翻涌不止的海浪。
这回触怒她的依旧是张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张谦身上的味道。沙发上、茶几旁、电视前、冰箱后,房间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奇特气味。
那是薄荷洗发水搭配牛奶沐浴露,外加轻微汗味所混合成的复合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但也不是那么难闻。
再想想胡十八……体面的着装,整齐的发型,高级的香水,优雅的举止,同样是男人,胡十八和张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说小胡是位风度翩翩,高贵温和的佳公子,那么张谦就是一个品德低劣,吊儿郎当的小流氓。
越是这么想,程禅真就越是愤怒,她实在没法容忍张谦这样作践胡十八的住处,更何况,这个混蛋还跟那只狐狸精有关系。
『你,出来!』程大小姐站在厨房门口,绷着脸命令道。
『不好意思,我好像该走了。』张谦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看上去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来日方长,机会有的是。』唐可媛轻咬下唇,暗暗送去一道引人犯罪的秋波,眉目间尽是春色荡漾,情意绵绵。
程禅真见状不由得啐了一口,暗道一句「不要脸」。
她哪里知道,眼前的二人只不过是在装样子,他俩根本连彼此的手都没碰过。
他们都是逢场作戏的高手。
『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程禅真指着男人睡过的沙发,没好气地道,『臭死了,你这头脏兮兮的臭猪!』
张谦「哦」了一声,也不还口,居然真的照做了。
程大小姐不禁一愣,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倘若这个混蛋选择跟她抖机灵,耍嘴皮子,她便能顺理成章地发起飙来,找机会将对方赶走,可是现在……
『被人骂了不敢还嘴,你这家伙难道就没有骨气吗?』一个人若想找茬,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呵呵,随他们说去吧,反正我又不会少一块肉。』张谦头也不抬地道。
『你不是很狂吗?』
『狂?真是对不住,在下姓张名谦,乃是一个很少张扬,低调谦和的人。』
『呸,就你还低调谦和?和那只狐狸精卿卿我我的时候,本小姐怎么没看到你低调?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程禅真继续发动着攻势。
张谦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怎么觉得,你对她的敌意比对我还要深?』他记得程禅真曾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她只相信唐可媛。
闻言,程大小姐禁不住双眉紧蹙,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
控制情感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
『从我记事起,那个女人就在代替我的母亲,照料我的生活,替我遮风避雨……过去的她独立、美丽、铁血、坚强,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孤峰,更是我心目中最敬仰的人。』
程禅真曾发誓,自己长大后要和唐姨一样,成为一个强大的女人。
那时的她却不知道,所谓的「强大」,不过是那个女人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