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循声投去目光,张谦不由得微微一笑。
『可否与两位拼个桌?』简单而直接的询问,浑厚而清亮的声音,来人随风而至,脚步轻盈若猫,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只不过……』张谦朝丝丝努了努嘴,丝毫不避讳地道,『凡事都得听这位小姐的,我说了不算。』
丝丝支起沉重的眼皮,冷沉沉地扫了来人一眼。
『请坐。』她的命令向来简洁,能用两个字,绝对不说三个字,就算对方是个丰神俊逸的美少年也不例外。
这齿白唇红,品貌非凡,一出现就引得无数路人驻足的美少年,正是先前帮助过张谦的白衣僧。
老规矩,堂倌再次奉上了酒水单。
『檀主今晚是否能饮酒?』仅仅一句话、八个字,白衣僧就震撼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尽管语出惊人,他的态度却依旧平和、超然,眼神幽深如潭水,笑容真诚而温雅,很难让人生出厌恶之感,仿佛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有一番别样的道理,所做出的每个决定,都能收获别人的理解与尊重。
为之倾心的女孩子们自不必说,就连那些久历风尘,惯于逢场作戏的茶博士,竟也为白衣僧的魅力所折服,不由得心驰神往,频频送来娇艳欲滴的软笑,饱含深情的秋波。
反观冰美人丝丝,还是一副随时都能睡着,敲锣打鼓都叫不醒的疲倦模样。
她好像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感兴趣。
『师傅想喝什么?』受之以礼,还之以礼,张谦断然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杏花村的汾酒,』白衣僧想也不想,立即张口答道,『此酒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最适合约上三两好友,对饮小酌。』
想不到他还是个喝酒的行家。
张谦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小胡,想到了陪伴他的老金。
『要是我没记错,出家人是有清规戒律的,』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尴尬,『我这人说话直,还请师傅莫怪,在我看来,师傅你可不像是那类放浪形骸,视戒律于无物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越是不能做,越要拼命做,明知不可为,偏要大作为,唯有逆势而上,应时而变,方能成就不世之业……檀主以为如何?』
不知不觉间,白衣僧已经对上了张谦的双眼。
他们的眼睛很像,但又不完全像。
『师傅想用什么菜下酒?』张谦笑得很愉快,他有预感,这个俊俏和尚还藏了一手威震四方的「大杀招」。
白衣僧也笑了,人生难求一知己,今夜若是不能尽兴,岂不是白白蹉跎了岁月,浪费了年华?
『佐酒小菜首选天福号的酱肘子,肉皮酱紫,鲜香四溢,入口无油腻之感,回味长久……檀主可还满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又是一阵哗然。
不识酒中意,不知酒中趣,张谦快要把嘴巴咧到后脑勺上了。
『有酒无肉,不如喂狗!师傅这一手简直妙极了……可是我怎么觉得,师傅还是有所保留了呢?』
『有酒有肉,却无娱乐,终究兴难尽,意难平。』
『不知师傅想如何「欢乐」?』举目向四周瞧去,张谦只看到了一个个粉白黛緑、花枝招展的茶博士。
『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所谓色相,痴者执迷,智者超脱。美的、丑的、正值青春的、年老色衰的,都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