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虽然没被黑骑士的子弹夺去性命，却也被「狠狠扒掉了好几层皮」，若非他体格强壮，意志力惊人，此刻怕是早已人事不醒，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的情况正在加速恶化，但是他还不能放弃，不能倒下。

拨打电话的声音马上响起，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张谦居然会伤得这么重。但是不知为何，这人很快又改变了打算，发出一声饱含无奈与心酸的叹息，透露出无限的忧愁和哀伤。

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钻进了张谦的鼻腔。

冰凉滑腻的手指先后点到，如同一组技艺高超的舞者，缓缓走过有些发烫的前额后颈……这人居然替张谦做起了头部按摩！

真诚和善意透过指尖，源源不断传递到了张谦的内心深处，驱散了最后的怀疑和不确定，也将他送往了平静祥和的彼岸。

灵台清明，不染六尘，世界上的所有悲伤、不幸，乃至无法被消除的黑暗，仿佛都在离他远去……

就在这时，让人如坠云端的按摩手法倏然而停止。

张谦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就被放平了身子，仰躺在了地上，脑际正自浮起一连串的疑问，心说这又是在唱哪一出时，对方的双手已经交叉按压在胸前，替他做起了心肺复苏。

变故来得太突然，差点儿没把张谦当场送走……

然而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实则又不难解释。如果张谦猜得没错，对方在替自己按摩的时候，应该是使用了某种能够安神的药膏，所以自己才会感到无比放松，甚至快要昏昏欲睡。

问题恰好出在此处。

人在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呼吸会放缓，心率也会随之下降。可在对方的眼中，这些再自然不过的现象，却都变成了张谦即将「撒手人寰」的表现。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急救措施。

张谦的下颌已经被抬起，气道也已完成开放。

下面就是人工呼吸了。

要是再演下去，这台引蛇出洞的大戏可就要穿帮了。

你望着我，我往着你，两双发亮的眸子撞了个正着。骤然间看到一个笑眼弯弯，梨涡浅浅的漂亮姑娘，是个男人都要眼前一亮。

作为一名「崇尚传统」的男人，张谦自也不能免俗。

那位姑娘两眼放光，却是源于看到病人安然无恙后，打心底里生出的欢喜雀跃。

『再坚持一下下，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她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男人身上，奶声奶气地叮嘱道，『时间还早着呢，不许睡觉！』

这句话本该很霸气，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多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就像幽谷中的百灵鸟在啾鸣，橱窗里的洋娃娃在歌唱……

她的模样也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明亮的杏眼，小巧的琼鼻，精致的樱唇，整齐的贝齿，以及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弯胜过天上的明月，比初雪还要无暇的温柔眼波。

『谢谢……』张谦其实想说的是「对不起」。

洋娃娃甜甜一笑，报以一束和煦的目光，随即抓起挎包，起身奔向了另外两个人……两个本该倒在地上，正在经受不幸与折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