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介绍游戏规则时，她的原话是这样的。

「谁能将最后一片煮熟的肉，放进自己的碗里，就算赢啦！」

这句话里有三个关键词。

其一，煮熟。重要的先决条件，就像赛跑时的发令枪，规定双方不能在游戏正式开始前，随意动刀弄斧，巧取豪夺，而是要等到食材经过完善的烹煮后，方可进行较量。

其二，最后。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谁能将这唯一的「最后」纳入掌中，就等于掌握了夺取胜利的重要砝码。也正因如此，双方必会围绕这一点费尽心思，明争暗斗。

其三，自己。确定胜利归属的最终凭证，也是一个表达的相当隐晦，非常容易被人忽略的隐藏条件。规则没有对双方的行为做出限制，也就是说，包括抢夺、偷盗、欺骗等在内的所有卑鄙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张谦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没法预料到以后会发生的事，之所以在碗身留下记号，纯粹是因为看透了游戏规则，未雨绸缪而已。

然而，识破茶博士的伎俩，却并非偶然。

『你犯了个错误。』他盯着女人的眼睛，开心见诚地道。

『什么错误？』

『太冷静，太从容，太稳重……和你以往的状态截然相反。』

『那个时候的我，不过是在演戏。』茶博士解释道。

『入戏太深，难免会失了分寸，分不清戏里戏外，流露真情实感。你或许是个优秀的舞者，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骗子。』

『你呢？』

『相逢于道左，落拓旅红尘，同是人间漂泊客，同是天涯沦落人……刨根问底，何苦来由？』张谦赧然苦笑，既不愿，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就连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茶博士换了个问题。

她想知道作为赢家的张谦，这一回想让自己做什么。在操纵别人这方面，他无疑很有经验，而在被操纵这方面，她也有着绝对的发言权。两个心智成熟、经验丰富的人相处起来，往往能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想请你帮我解答一个疑问，』张谦挠了挠头，表情带着些古怪，『掌管金库的那位，为什么非要跟我过意不去？』

『他的目标不是你。』

『当然不是……据说他对黑旗挺感兴趣的。』

『程氏曾掌握着黑旗的命脉，虽已不复昔日的辉煌，影响力依然不容忽视。作为程氏名义上的正统继承人，程禅真价值巨大，并且容易被操控，是最理想的傀儡。』

茶博士将前因后果简单梳理了一遍，缓缓抬起头来，对上男人那如繁星般璀璨的眼眸，神色忧郁，却又出奇的坚定，再也没有移离。

『而那具傀儡的主人，正是你最熟悉的那个女人。』

『也没有那么熟……』张谦略显尴尬地解释道。

『通过她掌控程禅真，进而因势乘便，顺理成章将手伸向黑旗，利用黑旗赚取更多的财富，这就是金库的计划。』茶博士没去理会男人的狡辩，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啊……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凡攻取之道，必先其易者，避实击虚，避强击弱。那个女人本来没有弱点，直到她遇到了你。』

『怎么说？』

『减持股票套现，转让名下公司，在海外购置房产……做得很隐蔽，但是并非无迹可寻。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女人已萌生退意，想要从尔虞我诈的名利场抽身，远离争斗，回归平静的日子。』

茶博士目光灼灼地盯住张谦，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