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进一条尚未完工的地下隧道,在一片尘埃飞扬不定,入目稍显狼藉的工地里稳稳停下。
车头大灯是四下里的唯一光源,亦是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猎物。
『不错不错,就算咱俩待会儿喊破喉咙,也叫不来半个人,更让人叫绝的是,这个鬼地方的信号简直差得要死,电话就甭想了,就连信息也要半天才能发出去,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哈……』
又是一阵有口难言的心力交瘁。张谦苦笑出声,摸了摸其状如斗,不时隐隐作痛的脑袋,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上辈子是不是得罪了掌管睡眠的神仙?不然怎么总是睡不安寝,夜阑无寐,不停遭遇梦魇……
车队依然呈合围之势,车头朝内,间隔紧密,犹如万箭穿心般,将孤零零的摩托簇拥在垓心,再以强光集中齐射,令猎物时时刻刻暴露在最严密,最极致的高强度监视下,再也无所遁形。
『看样子没人教过他们待客的礼仪,以及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之道……』
风雨欲来,临敌经验丰富的张谦仍不忘说笑吹胡,自娱自乐。如果你也像他一样,经历过数不清的苦难,数度在生死边缘徘徊,最后不是会完全疯掉,就是会变成这副“乐天安命”的德行。
话音未落,老金已经拔刀跃出,将张谦护在身后。
一个身形奇高,粗壮如铁塔般的男人推开车门,脚踏沉着稳定的步伐,登上灯光与尘埃共同编织成的擂台。
和老金一样,他的手中只有一把双边开刃的军刺。
『正式开始前,可不可以容我问个问题?』不待对方做出回应,张谦随即自顾自地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想用车轮战,活活把她给累死吧?』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老金的身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老金的恐怖。
铁塔拉长面孔,整张脸瞬间盖上一层阴霾。
他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深知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的道理,故而立刻识破张谦的用意,知晓此人是在故意挑衅,企图动摇自己的信心,扰乱自己的心神。
心里想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张谦将对方的表情尽数掌控,没有放过一丁点的细节。
『看你的反应,我应该是猜对了,哈!』他已准确把握对方的心理,『这一战你不但赢不了,还会失手送命,因为你接到的命令不是歼灭,而是将我们活捉。』
这就等于给铁塔戴上了一套枷锁,束手束脚,处处掣肘,空有一身强横高明的本领,但却无从施展,最要命的是,他所要面对的,还是一位随时准备冲锋陷阵,有死无生的冷血强敌……此战胜负,不问可知。
急步趋前,老金挥出令人防不胜防,挡无可挡的一刀。
心神俱震下,铁塔哪敢硬撄其锋,当即向后闪避,横刀身前,将周身要害守得严严实实,但又并非一味固守,被动挨打,而是采取后发制人的策略,用心观察对方的招式套路,随时觑机反击。
岂料老金得势不饶人,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狠过一刀,角度诡异刁钻,全无予敌反攻的破绽空隙,且一招一式动中含静,静里生动,出入于有无之境,取其意而不重其实,水乳交融,浑然无间,毫无斧凿之痕,哪怕是全盛状态下的张谦来了,也只有力战不敌,血溅当场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