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做出决定后，丝丝也选了一尾鱼，一尾勉强能填饱她的肚子，但是不会令她就此满足的鱼。

其余的鱼儿都被放回了河溪。

见此情景，张谦当然要问为什么。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是丝丝说出的答案，也是张谦心中的那个答案。

指间藏刀，刀随意走。丝丝堪称处理生鱼的行家，在她的手中，这冰冷无情的凶器再也不是没有精魂的凡铁，而是好像拥有生命与灵感般，变成了身体、精神甚至灵魂的一部分。

刀光剑影，劲气横空。

背靠成堆的柴薪，张谦盘膝歪坐在篝火旁，隔着噼啪作响，间或爆起几粒火星的橙焰，举目瞧向正在奔走忙活的冰美人。

他的眼神里带着种睿智深邃，但又难以言喻的味道。

『你有没有和老金交过手？』

『数不清了，多数时候都是她赢。』丝丝抽空瞥了对方一眼。

『是她赢了，还是你让她赢的？』

秋风瑟瑟，落叶飘零，阵阵凉意袭来。张谦从腰后抽出几根干燥的树枝，折做两节，给火堆添了一把柴火。

丝丝低头打量起自己的双手，沾满血的双手。

『任何时候，一个人都不该拿性命开玩笑。』

『说得对，在老金的面前，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你的刀法不差，至少比我强上一大截。』张谦枕着胳膊，仰望愈来愈灿烂的漫天星河。

白昼已死，黑夜将至。

丝丝来到溪边，将处理干净的鲜鱼浸入清澈无比，但却冰冷刺骨的溪水里，翻来覆去，仔细冲洗干净。

『你们通常比什么？刀、枪还是徒手搏击？』

『擅长什么就用什么。』丝丝头也不抬地道。

『所以……你最擅长什么？』

『没有长处，也没有短板。』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谁都能比划两下，就是没有能拿出手的绝活儿……和我半斤八两，哈！』张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心没肺的一笑，认真数起天上的星星。

丝丝幽灵般地走近，无声无息，来到男人面前。

『有没有忌口？』

『来者不拒，百无禁忌！』话刚说完，张谦顿时浑身一震。

两条鱼的脑袋上，都贴着一张画满咒印的黄符。咒印由朱砂绘制而成，状若人眼，栩栩如生，看上去邪门无比，惊悚莫名。

断舍咒！

『你……这是……』张谦的舌头有些打结。

『超度亡魂。』溪水再冷，也冷不过丝丝此时的眼波。

『日常习惯？』

『从小养成的毛病。』

『记得替我跟它说声抱歉。』张谦神色凝重地坐直身子，动作极其不协调，指了指自己的那条鱼。

丝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真的不懂。

『为什么要向它道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从被抓到的那一刻起，它的生命就已不再属于自己了，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选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