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六姐夫郑好

一九一二年二月五日，农历的立春节气，但“春”的味道却没有出现在整个北方草原上，气温仍旧的低，天气仍旧的寒冷。越过包头北面的乌拉山，在昆都仑河西，五十公里以外的金山镇（今固阳县）西面兴茂壕，两辆福特牌美国产的小车一前一后从一个有很大围墙围着的工厂大门驶出，身后的工厂厂房五六处高耸的烟筒正向天空喷吐着象征工业生产的浓烟。小车里面坐着赵天一从美国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请到中国的武器设计师约翰·布来特和他的助手戴维·汉坲勒；他们是来钢铁厂查看特种钢铁、也就是制造武器用的钢铁生产情况的。

这里是赵天一从一九〇七年开始修建的钢铁厂，整套炼钢炼铁设备都是从美国运回来的，光从天津码头运到包头就花了四个多月时间。包括了五座炼铁炉和三座炼钢炉的钢铁厂以及一座扎刚厂，钢铁年产量为八十万吨。这个时候，成本低廉的酸性转炉炼钢法已经发明，美国钢铁大王卡内基的钢铁帝国——卡内基钢铁公司也在十多年前成立，炼焦、热风炉、平炉、型钢轧机、镀锡薄板等技术都已经完全成熟。卡内基是第一个在钢铁加工中充分利用新技术的规模经济优势的企业家。一八六七年，他在匹兹堡建立了一座庞大的一体化的贝斯麦钢轨用炼钢厂即埃德加·汤姆森炼钢厂，该厂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一直是世界是最大的和设备最先进的炼钢厂。炼钢成本从一八七三年的一百多美元下降到一九〇〇年的十二美元之内，可以说是取得了质的突破，钢铁工业的利润大的吓人；而且工人人数也是越来越少。

赵天一找卡内基钢铁公司购买炼钢炼铁等配套设备时，卡内基个人已经是七十一岁高龄，年逾花甲的卡内基已经功成名就，公司已经交给他人打理。作为正常的工业采购，只要有钱，这些先进的钢铁设备还是可以轻松得到的；赵天一购买的炼钢设备的年生产能力，已经超过了美国绝大多数钢铁厂。这一时期美国有四十四个钢铁厂的生产能力超过四十万吨，有十八家钢铁企业的钢铁生产能力超过了一百万吨；赵天一购买的八十万吨钢铁生产设备也算是比较大的一个生产能力了。

想要在国内发展，混乱年代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而军队必然要使用武器来装备他们。所以兵工厂必不可少，而钢铁又是制造武器最主要的原料和核心部件。当然兵工厂除了轻武器和火炮厂之外，装武器的研制生产也必不可少；作为后世人，赵天一自然知道坦克装甲的威力，但这位大杀器他不准备在国外制造。世界上第一辆坦克要在几年后的一战上出现，而且还是那种破烂货，对坦克这种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的武器装备（相对于后世技术成熟的坦克而言），只要解决了传动装置和大马力发动机的技术问题之后，其它一切都是小儿科。当然这个时候要想解决履带式传动装置和大马力发动机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赵天一准备自己从美国回到家里以后就开始设计研究。他现在正在利用学校学习的机会查阅资料，而且现在在他手头上一种简易的近距离支援火炮正在设计中，从图纸式样上看明显就是后世的迫击炮。迫击炮的设计制造重点不是炮身而是*，只有解决了*才是解决迫击炮的关键要素。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迫击炮要在一九一五年由英国发明家温弗雷德·斯托克斯爵士发明，而到一九二七年，法国研制的斯托克斯─勃朗特81mm迫击炮采用了缓冲器，克服了炮身与炮架刚性连接的缺点，结构更加完善，已基本具备现代迫击炮的特点。这些赵同学基本都清楚，他现在已经完成了炮管和地座的设计，真正进行炮弹底火的研制，只需要十多天时间，这款后世可以说是单兵武器就要提前四五年面世了。

话说远了，还是回到开头的事情上。

从钢铁厂驶出来的福特轿车经过金山镇以后继续向南开向包头，半个多小时之后就出了乌拉尔山，进入河套平原包头地界。沿昆都仑河西岸公路行驶，看着沿河两岸的一片片居民区和一个个自由市场，让人真不敢相信这里在几年之前还是荒地。约翰·布来特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位年纪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年轻人说到：“郑先生，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我对贵国贵民族的创造力毫不怀疑。正像赵（天一）先生说的那样，你们中国人现在缺乏的是正确引导和宽松和平的发展空间；毕竟贵国五千年的深厚历史不是白来的，不像我们美国人，自己的历史只有短短的一百多年。想想看，五千年历史，那是多么庞大和悠久的一段经历啊！可惜，现在你们正经受磨难，听说南方的革命党人已经成立了共和制国家，袁总理正在和他们打仗。不过我得到的消息说两方面正在准备和谈，那个孙中山的总统位置要让给袁总理，如果这样的话，你们的皇帝陛下就要退位了”。

坐在布来特旁边座位上的年轻人叫郑好，今年二十九岁，是赵家的六女婿，也就是赵天一的六姐夫，两年前才和赵天一的六姐赵舒涵从英国回来。一八九九年在英国谢菲尔德技术学院学习，后该学院和谢菲尔德医学院、福斯学院等两所学术单位结合组成“谢菲尔德大学学院”。一九〇五年经由英国皇家宪章的认可后，正式成立大学并定名为谢菲尔德大学。在该大学，郑好在工程学院机械工程系学习，该系是英国顶尖的机械工程院系之一，师资力量很雄厚，而郑好的学业在全系也排在前十。本来毕业后自己是留在学院发展的，但架不住老婆的劝说，加上也知道自己岳父也就天一这么一个儿子，在一九〇七年下半年和老婆一起回国了。一回来就被岳父赵怀桑安上了一个总经理的名头，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后来才知道自己这个总经理管辖的范围是超级的大，管辖门类也是多样化。不但是钢铁厂、兵工厂的总经理，还是什么制衣厂、化工厂、制药厂的总经理，让他一个头两个大，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一天要做些什么。还好，自己的小舅子从美国来信了，让自己只负责钢铁厂和兵工厂两个项目，其它的交给了自己另外几个挑担（北方各省老婆是姐妹的男人间的称呼）负责，这才让自己脱开身，专心自己的机械制造。

对自己唯一的妻弟，郑好只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在妻弟四岁时自己就随同家人一起迁往英国居住了，就是在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回来，只是从美国发回一封祝福的信件。更多的则是从老婆赵舒涵那里得知的，对于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小舅子，郑好也是抱着好奇心来的。自己这次之所以能够回国发展，一是因为爱自己的妻子，二是自己家族中兄弟有五六个，父亲也不会在意一个儿子回到祖国去做一些事情，何况还在自己的老家，为老丈人小舅子做一些事。等他到了包头，才知道自己的岳父或者说是小舅子有多么大的能量；整个包头、包括包头附近就是一座正在建设的工地，当然有些地方已经建设好了，比如成片的居民楼、各种店铺商铺、学校工厂。有些地方还在建设中，比如一些远离居民区的更大更多的工厂。这里的繁华热闹已经远超归化城，就是省城太原也不过如此，而负责建设这里的二姐夫米石禄告诉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多时间而已。

这一时期整个山西“编户一百九十九万三十五，口九百二十一万九千九百八十七；领府九，直隶州十，厅十二，州六，县八十五”。包头属归绥道五原厅管辖，三年多时间，包头的人口由两万一千人剧增到三十一万七千余人；还不包括包头四周五十公里以内的其它成片的居住区。一九〇五年开始，包头就有计划的接受外来流民，东北的、江南的、中原的、华东的，只要是流民就收，赵怀桑甚至还派人到浙江一带去招收因水灾而造成的难民。特别是去年年底，随着辛亥革命的爆发，南方各省纷纷独立，南北之争的仗就打了好几个月，离开战争地区的流民就更多了。到一一年底时，山西一地特别是口外河套平原（这里指张家口），因为相对稳定的局势而吸引了大量难民。光一九一一年十一月到一九一二年一月底短短三个月里，就有近两百多万人口进入归化城一带和包头一带，为赵天一带来了庞大的人口资源。从一年前就开始贮备的粮食派上了用场，也正是因为有口饭吃，流民才成群结队的往这边赶；吃饱饭以后还有人在旁边招工，还有招兵的，只要愿意，下一步你就不会被饿死。如果是一些拖家带口的人，还能分到一套不错的房子，虽然是在什么居民楼上，但比睡在野地里强多了。口口相传，这就让更多的流民和难民来到这里，不过后面来的人被带到了其它地方，去了北面的固阳、西斗铺、红泥井、营盘湾等地；好像一个叫什么白云鄂博的地方也去了不少人。

从轿车上下来，目送小车将两名外国人送去了专家楼，那是专家来之前就已经建好并区了名字的一片小型居住楼，比一般的居民楼修建的要好的多。火力发电厂建好之后那里是第一个除了工厂之外送电的对方，还有带自来水、热水的洗手间、电灯电话、专门的食堂等等，比起英国人的生活还要奢侈。

站在公路边的一做小山包上，看着远离居民区的那一座座正在冒烟的大烟筒，那些都是一些水泥厂、砖窑厂、制衣厂、五金厂、化工厂、制鞋厂冒出的烟。而在更远一些的黄河边上，几个食品厂罐头厂也在加紧生产。神色恍惚间，郑好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英国，回到英国的第四大城市谢菲尔德，正在谢菲尔德大学实验室的玻璃窗前观看这座城市正向1天空喷吐浓烟的繁茂城市。一阵寒风吹来，将正在沉思的他惊醒，紧了紧衣领，他对身边的随从说到：“去五号仓库区看看”，说完就一头钻进小汽车，任由小车将他拉向目的地。